也沒有辯解,因為不需要。
王爺忽然伸出手,自我懷中掏出那塊絲帕,柔聲道:“這上面寫了什麼?”
“王爺不會自己看看嗎?”我冷冷道。依舊不回頭。
王爺展開絲帕,輕聲念道:“渡水復渡水,看花還看花,春風江上路,何時到君家?”唸完忽然笑了起來:“別擔心,過不了多久,就該到你夫君的家了。”
“王爺本來以為,麗君會寫什麼?”我假意諷道。王爺一笑,將絲帕依舊塞入我懷中,探頭看我鋪在桌上的宣紙。“這也是一首詩嗎?”
我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掙脫出來。將紙遞給他:“王爺請看。”
王爺把紙展開念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唸完抬頭看向我,眼中眸色深沉無比。
“我要睡了。”我不理他,轉過身就走。走出很遠,還能感覺到王爺銳利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我。
湯州渡口,人流川息不止,南來北往的船隻和貨物,大多在此處停靠,或裝貨,或卸貨,去往江北的船隻也往往在這裡稍事停泊,補足船上用物以後,再揚帆北去。
天矇矇亮的時候,一艘大船停靠在渡口上,船上立著許多隨從模樣的人,穿的都是漢人服飾。一個三十來歲的英俊男人,象是他們的主子,頭束金冠,腰佩長刀,攜著一個輕紗蒙面的女子,快步下了舷梯,走進江邊一處酒樓。
這時,天色還早,酒樓中沒有什麼人。男人隨意點了一些普通酒菜,拉著女子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前,隨從立在他們身後。男人一邊用飯,一邊含著笑,向女子小聲說著什麼,臉上表情溫柔甜蜜。女子卻一直冷冰冰地不答話。用完飯,一行人就匆匆走了。這時,酒樓上的人已漸漸多了起來,小二忙著招呼客人,過了好一陣,才到桌前收拾碗筷,意外地發現一塊絲帕留在蒙面女子坐的位置上。絲帕裡還包著一塊雕著銀龍的玉佩。玉佩上繫著明黃色的絲絛,這種顏色只有至高無上的皇家才能使用。
“明日午時,就可抵達江北,這段時日一直忙著趕路,你一定覺得很悶吧,上岸後,我帶你到城中好好逛一逛。”王爺含笑說道。
我皺了皺眉,並不答話,手舉棋子,目視棋盤,作苦思狀。
王爺端起眼前的茶杯,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目光無意間移到我腰上,忽然露出驚訝之色,“麗君,玉佩呢?”
“丟了。”我冷冷道,叭地落下一子:“將軍。”
王爺一愣,沉默下來。我緩緩起身,離開棋盤,走到甲板上,望著江上滔滔逝去的流水出神。
“為什麼?”王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起來很剋制,顯然在努力控制自己。
我不語。兩隻江鷗從眼前的水面上掠過,風吹起我的衣襟,簌簌地響。
王爺停頓片刻,忽然大聲下令:“大船折向,駛往湖州。”
正是春汛之時,又剛下了一夜的暴雨,水勢兇猛,幸好此處江面很寬闊,船隻相距也較遠,大船好不容易折向,向下遊駛去。“王爺,只怕已經晚了。”我含笑道。語中透出諷意。遠遠的上游,駛來一眾船隻,最前面的那艘船上,掛著一面醒目的黃龍旗,旗上繪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迎風招展。
“王爺,現在怎麼辦?”阿桑從船尾飛奔過來,語氣已有些慌亂。船上不過幾十名侍衛,更何況王爺若此時公然與皇上作對,就把謀反罪名坐實了。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