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幾個,不管老李等會演奏得怎麼樣,就他拿二胡的淡定樣兒,就已經牛氣得不要不要的了,要我上去,肯定雙腿打顫哇。」
眾人都認可這話,臺上和臺下可不是一回事,他們看別人表演一直嘻嘻哈哈指指點點,要是讓他們去登臺,那準保是當逃兵的。
幫李恆把話筒對準二胡,柳月悄悄說句「加油」就離場了,把舞臺交給他。
李恆一開始沒任何動靜,就坐在那一動不動望著遠方天際,兩眼放空,像個雕塑。
原本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集訓場,隨著他保持這樣一個動作20來秒後,出奇地,漸漸安靜了下來,紛紛抬頭看著他。有些人在想:這哥們不會傻了吧?怯場了吧?
有些人在想:呢?才多大啊,其它曲目就算了,《二泉映月》?確定?
孫曼寧急死了,李恆你快點啊,動起來啊,別關鍵時刻掉鏈子啊,暗暗祈禱上天保佑他。
麥穗沒見過李恆拉二胡,也不知曉他還會這些東西,同樣有些擔心,但面上還算冷靜,只是雙手不自覺緊緊抓著褲腿,一言不發地望著他,連旁邊室友跟她說話都沒聽見。
見狀,旁邊的室友湊近一些,好奇問:「麥穗,你認識臺上那人?」麥穗說:「我高中同學。」
另一室友問:「他就是前陣子女生寢室傳得沸沸揚揚的李恆吧?金髮女主動求的那個?」麥穗笑了笑,算是預設。
幾個室友面面相覷一陣,隨後停止交談,跟著打起精神遞瞧向李恆,想知道這個豔名遠播的男生二胡拉得怎麼樣?
幾千人的場面對很多新生來說是一種天塹大坎,但李恆壓根不以為意,在死靜的氣氛中,在眾人翹首以待中,他左手把著二胡,右手捏著弦,緩緩閉上了眼睛。
情緒醞釀到位,某一刻,他指頭那麼一點,弦那麼一拉,一個扣人心絃的音符瞬間傳遍整個會場。都說萬事開頭難。
開頭節奏一起,李恆手裡的二胡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曲調如泣如訴,猶如一部古老的書籍慢慢開啟,帶著幾分蒼涼,聲音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哀哀怨怨,悲悲切切,時而像小河流水緩緩慢走,時而像激流急急喘喘,彷佛讓現場所有人跨越了時空,身臨其境體悟瞎子阿炳的坎坷人生。
《二泉映月》曲調很長,時長有7分鐘,但現場卻無一人喧譁,都靜靜看著臺上,看著李恆。此時此刻,李恆在他們眼裡已然變了樣,氣質憂鬱又超脫凡塵,魅力十足。
臺下好幾個會二胡的領導互相看了看,眼裡全是讚歎和感慨,感覺自己這幾十年白折騰了,白瞎了,技藝竟然遠遠比不過一個大一新生。
就,就離譜!
罕見地,沒人鼓掌,大家生怕打亂了這份難得意境,也生怕攪渾了自己內心的平靜與安寧。隨著曲調緩緩推進,所有質疑聲都沒了。
那些之前還質疑李恆實力的人,頓覺臉熱,情不自禁在心裡向李恆道歉。
不道歉不行啊,就算你不懂音樂,但好的音樂必定懂你,會自動把你的心緒和過往悲歡離合調動起來,讓心靈靜謐,讓你的靈魂在一刻得到昇華。
聽著曲調,看著李恆,現場很多人有同一個感受:發現自己的心和自己的靈魂都充滿了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感,就好像能感覺到她的臉丶她的手,李恆身上的一切都與二胡融合為一,即神聖又人性化。
7分鐘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在大家專注傾聽中,轉瞬而逝。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地,李恆停手,起身離場。
「啪啪啪!啪啪啪!」「精彩!好聽!精彩!」
還沉浸在音樂美妙世界中沒回過神的臺下觀眾,一時語窮,只會激動地用「精彩!精彩!」去表達自己的熱切感情。
如潮般的掌聲霎時響徹整個軍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