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歡繼續纏著我追問:“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約你去的?”
我低下頭去,無言以對。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亭子裡的人,是我和秦子默。
是他,牽著我的手,一路越過長長的臺階,帶我去的。
那麼……
那麼,又能如何?
大學生涯的第一學期已經過半。
我的頭髮也在一天一天逐漸長長。
我在沉默中認認真真地學習、看書、自修、娛樂,我把日程表排得滿滿的,甚至為了排遣時間,我還去報了學校裡的跆拳道班。
儘管第一次課下來,教跆拳道的老師都十分驚訝於我的程度,要好好跟我較量較量。
沙沙也曾邀請我跟他們一起去上自修,面對她期待的眼神,我終究還是拒絕了。我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
相信我,我就連站在那裡輕輕說一聲“你好”的勇氣,都失去了。
我常常不自覺地在晚上的自修間隙,獨自一人走到主教樓的西面,靜靜地看著如那晚一般斑駁的月色、晃動的樹影,也常常不自覺地靜靜地越過那道長長的臺階,走到那個小小的亭子面前。
站在那個精緻而小巧的亭子前,我停住腳步,默默地垂下頭去。
我一直在想,想著秦子默那天的匆促腳步聲,那天的眼神,還有那天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我的眼角,微微溼潤;我的心裡,微微地痛。
我應該為沙沙,還有……他高興的;我也正試著,試著說服自己這樣做,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裡,是不可抑制的無法抵擋的深深的痛楚。
一個夜晚,我獨自一人上完自修,走下主教學樓長長的臺階,準備穿過律園、穿過天橋,回馨園的宿舍。
走在那條長長的林蔭道上,踩著漸漸飄落的黃葉,聞著幽幽的桂花香,聽著落葉的沙沙聲,我的心裡是莫名的蕭索。
“林汐。”有人叫我。
我轉過身去。樹影裡走出一個人——是唐少麟。
好久不見了,他好像瘦了一些。
他走過來,接過我的書包幫我揹著,然後,他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陪著我,慢慢地和我一起,走在深秋的校園裡。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一起穿過律園,穿過天橋,穿過馨園。
在馨園拐角處的一個小噴水池邊,他停了下來。
“林汐。”他靜靜地看著我,完全沒有以往的年少輕狂。他的身上,彷彿一夜間褪去了獅子的戾氣。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他繼續平靜地說:“林汐,不要擔心我給你帶來困擾,我只是要把沙沙宴會那天沒講完的話講完。”
我繼續怔怔地看著他。
“你記得嗎,那天我說你真的很傻,你是個傻瓜,可是我喜歡你。喜歡你無所畏懼的眼神,喜歡你的純真,喜歡你的陽光,喜歡你坦率的樣子,喜歡你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就像一輪彎彎的上弦月。另外,其實我也喜歡你寫的文章。而且,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從初三起,我就儲存了你在校報上的所有文章。”他苦笑,“也許,老天並不眷顧我,當我選擇了認為恰當的時機,正要說的時候……”
我驀地記起來了,那天,音樂出了故障。
“然後,我看見你走了出去。”他淡淡地彷彿在說一件跟他無關的事,“我正要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他頓了頓,“秦子默跟著你出去了,然後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他有些無奈地吸了一口氣,“那麼多天守候在你身邊,甚至為你而考G大,沒想到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嘴角一牽,露出一絲苦笑。
我默然,但心中的震驚是巨大的,他上G大,是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