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主嘆息道：“殺戮族人，劍下千百亡魂，這是你想要的麼，冶兒？”

此時的老家主看似容光煥發，實際上早已算不上真正的活人，與其說回魂不如說是殘念撐起的軀體。

他口蜜腹劍，蒙鄴卻不在意。

青年的聲音迴響在佛堂間，淡得讓人聽不出情緒：“你苟活十餘年，不願應命數而死，那便遂你的願。”

“你只能死於我手。”

老人神情一悚，眼皮顫動間眼眸溢位黑氣：“你不是冶兒！”

此時他才注意到青年的五官輪廓有些上官冶的影子，卻涼薄得多。

這變化用年紀無法解釋。

“你不是冶兒！你是誰！”

老家主拄拐起身，面容上的平和之色盡數消失，眼眸深黑無光，現出些神經質的扭曲：“你是什麼人！”

“蒙鄴。”

話落，蒙鄴手中的劍霎時脫手。

劍光一閃，蓋過了佛堂中長明燈的光。

老人喃喃道：“是那女人……”

又是和蒙薇有關。

老人表面慈和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猙獰之色，然而他的實力完全沒有恢復，勉強在對方面前維持常態，想反抗卻毫無可能。

浸染了濃重血氣的雪亮長劍貫穿他的胸腔。

心脈破裂，靈海盡碎。

魂飛魄散。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老者的心口溢位，他的身軀就像是從內而外崩塌一般破碎。

門外的蘇酌睜大眼，依靠神魄之力勉強看清了那黑氣當中縈繞不去的殘魂。

蒙鄴仔細地盯著那片不斷彌散的混亂。

長劍迴歸他手中，他握著劍柄，指骨微不可見地發顫。

蘇酌不得已出聲：“師兄這裡沒有你要找的魂魄！快打散他！”

十年太久。

像劍靈說的，闖進輪迴都找不到。

如果蒙鄴一定要找，運氣好或許能找到轉世後的上官冶。

不過希望渺茫，找回來了也不是那個人。

蒙鄴沒有回頭。

蘇酌一直聽柳棠的話沒摘下斗篷，不過他認出自己的師妹不算困難。

蘇酌試探地動了動腳步，聽見他說：“別進來。”

佛堂正中，無數被黑氣裹挾的殘魂離開破碎的軀體，纏繞在周圍的佛祖金身上，長明燈似乎黯淡了許多。

蒙鄴抬起左手，掌中靈光大盛。

一枚金光浩瀚的靈印倏然飛向混亂的黑氣，延伸出無形的邊界，將殘魂盡數按回高臺之上。

小劍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年輕人會封魔，你們這代不簡單。”

蘇酌想了想成天傻樂的幾個小師兄和一無所知的自己：“……也有簡單的。”

就算同一師門內的認知也很參差。

他們面對這些魔氣就只能一臉茫然。

魔氣是在玄蒙界的歷史當中都已經淡化得像傳說的東西，出現的情況極其罕見。

魔氣被人特意利用的事，與邪修等同，也不會宣揚得人盡皆知。

靈印落在高臺之上，黑氣收攏。

蘇酌聽見了幾乎能鑽穿耳膜的尖叫聲。

這聲音凡人無法聽見，它直接震響在神識當中，修士無法理解其中含義，卻能感受到直擊心緒的瘋狂。

蘇酌定了定神，勉強從那影響中脫離。

半晌，靈印終於落成，空氣在威壓的餘波當中震顫不已。

佛堂內恢復了平靜。

蒙鄴提劍站在原地，像是走起了神，沒有再動作。

蘇酌依稀聽見了極輕的嘆息聲。

她掃視著佛堂之內，依靠神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