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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息香,夜時備的茶水,第二日漱口的浸汁……都是有條例有名錄寫得清清楚楚的。但那是女官的事,我只要督促她們做好就行了。問題是李承鄞從來沒在夜裡來過,於是從我到永娘到所有人,大家都漸漸鬆懈了,底下人更是偷懶,再沒人按那條條框框去一絲不苟地預備。

所以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只有我和阿渡坐在桌前,興高采烈地打葉子牌。

我正抓了一手好牌,突然看到了李承鄞,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放下牌後又抬頭看了一眼。咦,還真是李承鄞!

阿渡站起來,每次李承鄞來都免不了要和我吵架,有幾次我們還差點打起來,所以他一進來,她就按著腰裡的金錯刀,滿臉警惕地盯著他。

李承鄞仍舊像平日那樣板著一張臉,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我不知道他要幹嗎,只好呆呆看著他。

他似乎一肚子氣沒處發,冷冷道:“脫靴!”

這時候值夜的宮娥也醒了,見到李承鄞竟然坐在這裡,頓時活像見到鬼似的,聽得他這麼一說,才醒悟過來,連忙上前來替他脫靴子。誰知李承鄞抬腿就踹了她一記心窩腳:“叫你主子來!”

她主子再沒旁人,起碼她在這殿里名義上的主子,應該是我。

我把那宮娥扶起來,然後拍桌子:“你怎麼能踹人?”

“我就踹了!我還要踹你呢!”

阿渡“刷”一聲就拔出了金錯刀,我冷冷地問:“你又是來和我吵架的?”

他突然笑了笑:“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是來這兒睡覺的。”

然後他指了指阿渡:“出去!”

我不知道他想幹嗎,不過瞧他來意不善,這樣一鬧騰,驚動了不少人。睡著的人全醒了,包括永娘。永娘見他深夜來了,不由得又驚又喜,驚的是他一臉怒容,喜麼,估計永娘覺得他來我這裡就是好事,哪怕是專程來和我吵架的。

永娘一來氣氛就沒那麼劍拔弩張了,她安排人打點茶水、洗衣漱、寢衣……所有人一陣忙,亂排場多得不得了。我被一堆人圍著七手八腳地梳洗了一番,然後換上了寢衣,等我出來的時候永娘正接阿渡走,本來阿渡不肯走,永孃胎附在她耳邊不曉得說了句什麼,阿渡就紅著臉乖乖跟她走了。總之一兵荒馬亂之後,殿裡突然就只剩下我和李承鄞了。

我從來沒有穿著寢衣獨個兒呆在一個男人面前,我覺得怪冷的,而且剛才那一番折騰也累著我了。我打了個呵欠,上床拉過被子就睡了。

至於李承鄞睡不睡,那才不是我操心的事情呢。

不過我知道後來李承鄞也上床來睡了,因為只有一條被子,他狠狠地踢了我一下子:“你過去點兒!”

我都快要睡著了,又被他踢醒了。

我快睡著的時候脾氣總是特別好,所以我沒跟他吵架,還讓了一半被子給他。他裹著被子,背對著我,很快就睡著了。

他一腳又把被子拉回來。我們在半夜為了被子又吵了一架,他氣得說:“要不是瑟瑟勸我,我才不會到這裡來!”

瑟瑟是趙良娣的名字,他說到她名字的時候,神情語氣總會特別溫柔。

我想起下午的時候,趙良娣說過的那些話,還有永娘說過的那些話,我終於有點兒明白過來了,突然就覺得心裡有點兒難過。

其實我並不在乎,從前他不來的時候,我也覺得沒什麼好難過的,可是今天晚上他來了,我倒覺得有點兒難過起來。

我知道夫妻是應該睡在一起的,可是我也知道,他從來不曾將我當成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應該是趙良娣,今天我去看了趙良娣,並且送了她好些禮物,她可憐我,所以勸他來了。

我們西涼女子,從來不要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