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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覺得我王某人才疏學淺,不堪差遣,無濟於事?”

見他動氣,子釋帶著歉意笑道:“王兄誤會了。王兄若留下來,元兄他們幾位必定不好意思先走。其他撰吏們更抹不開,忍氣吞聲也得陪著。到頭來累得大夥兒該回家時候不能回家,背後指戳,暗地腹誹,枉做惡人。我喜歡這活兒,費力氣不要錢也無所謂,哪能拖別人下水?王兄不幫忙,就是成全小弟了……”

王宗翰呆了一呆:“子釋,你……唉!……”

“昔弟子贖人而不取其金,聖人曰:“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兄誠然好意,小弟卻不可不見之以細。大夥兒齊心合作的事情,勉強一時,則後繼無力。小弟私心,望兄體諒。”

王宗翰瞧著他,賭氣道:“既如此,你就不該當這個始作俑者!”

“這不是……咳,心癢難熬麼……”子釋搓搓手,故作苦悶狀。

王宗翰被他逗得失笑,胸口忽地湧起一股熱流,左衝右撞。竭力按捺下去,認真道:“子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聖人自聖,可也別把我等凡夫俗子拋得太遠。翰林院的風氣,一向閒散,陳閣老嘴上雖然催得緊,卻不擅清理頭緒。依我看,照你的章程,過兩天這些人手熟了,速度還能快不少……”

王大人到底沒有陪著李大人加班,只是白日裡不聲不響,幹得倍加賣力。每天一早就盼著他來,沒來便忍不住焦急擔心,等人來了,看見他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又暗自生氣。彆扭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這個單獨說話的機會,決定務必從關心朋友的立場直言進諫。原本準備了一肚子批評的話,開口時氣勢已先弱了。得知他秉燭挑燈,廢寢忘食,滿腦子都是擔憂關切,哪裡還說得出其餘?

最後一咬牙,對李文道:“阿文,我看你挺機靈。曹公公那裡我已經打點妥當,這幾天的先幫著簽了。從明兒起,你每天卯時過來一趟,替你們少爺簽押吧。”說罷,也不看子釋,徑直出門,吃飯去了。

主僕三人愣在當地。半晌,李章道:“少爺,王大人可真是個好人。”李文抓抓腦袋:“好人啊。不過——會不會有點好過頭了?”

九月初九重陽節,初十旬休,連著兩個公休日。

慶遠侯府的人初九一大早就上門等著,接謝家少爺小姐和外祖父母團聚。韓老夫人再三叮囑請李家少爺一起來,子釋想起上回見著老太太,把西京城裡世家大族的小姐數了個遍,說什麼也不敢去。子周子歸知道大哥實際上是惦記著從富文樓借來的那批書,不願浪費時間,於是也不勉強,叮囑下人一番,且赴韓府過節。

子釋這個蘭臺令,對長袖善舞的尹富文來說,公私兩便,自是不遺餘力用心幫忙。而子釋要差遣人家當義工,禮尚往來的儀節愈發重要。因此,除了忙著甄別尹府拿來的書,趁這兩天休假,還得抓緊把那《花叢豔歷》的配詩攢齊,了卻這樁曖昧皇差。

入夜,丫鬟小廝都遣走了,“綠筠軒”的畫稿在大平案上排開,子釋一邊翻弄幾本前人詩詞,一邊往緋花箋上落筆。綠筠軒送來的是四十八張定稿草圖,其中過於庸俗匠氣太重的,都遵照他的意見改了幾輪。本來打算配詩從前人集子裡直接摘抄,誰知翻來看去,難得格調上乘內容相宜之句,沒辦法,只好親自操刀上陣。

寫順手了,倒也不慢,只是一時湊這麼多,不容易出新,還須看看寫寫,尋章摘句找靈感。正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聖人之言總是有理的……

翻到某一頁,是首《菩薩蠻》小令:“綠窗深佇芙蓉色,燈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羅幃,春心不自持。雨雲情散亂,帶怯羞含怨。花嫩不禁抽,春風卒未休。”

正想著這幾句也還生動,就讀到了最後兩行,差點“哈哈”笑出聲來。“花嫩不禁抽,春風卒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