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盤托出。如今朝堂上,張世傑和陸秀夫二人權力越來越重,自己這些外戚處處要看人臉色。既然文天祥與張世傑素來不睦,楊家何必不從中做些,趁機將一些零散的兵權抓在手裡。臣子再忠,也忠不過親戚。
“大人說那個殺人夜麼?”很多人又變了臉色。他們更願意將那晚上的事情忘記,當日,有人借皇帝之名,號令大夥為國除奸。而那個奸賊,就是大名鼎鼎的文丞相。
破虜軍分散在各營,文天祥帳外只有一個近衛營,四百餘人防守。殺了他,就可以盡奪其兵,將武器的生產和使用權牢牢地控制在手裡。
宋軍包圍了索都,達春試圖包圍宋軍,而宋軍內部,同時分兵包圍了自己的丞相。合圍,一環套一環,四處是陷阱的合圍。
如不是那天晚上有人心裡不忍,偷偷把訊息走漏給了破虜軍,讓文天祥的近衛營提前做好了充足準備。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陸大人決定再去勸一勸文天祥,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卻發現破虜軍早已為內訌預備了應對措施。如果不是達春的人馬已經迫近,殺了文天祥後要受到達春和索都的前後夾擊,誰也不敢推測,那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以破虜軍和元軍的戰鬥力,亭子中多少人還有命站在這裡。
“月黑殺人夜!”楊亮節拍打著亭柱嘆息,“文天祥對皇上不忠,但罪行不彰。張世傑說是要替國除奸,其實不過是為吞併文天祥部曲找的藉口。如今文天祥平安脫了身去,豈能不心懷芥蒂。我們聯合起來,暗中,鼓動那些言官彈劾文天祥,明裡,再拼命替他說話,聯手牽制張世傑。他破虜軍上下能不念我等之恩德。交情到了麼,這武器…”
殲滅索都後,發覺情況有變的破虜軍迅速聚集,以追擊劉深為名北返,連軍中為誅殺索都舉行了慶功宴都沒參加。那個親手斬了索都的王老實更是過分,居然沒接張世傑和陸秀夫的越級提拔,拒絕了承宣使的頭銜,繼續回破虜軍做他一個營正。
此後,破虜軍和行朝本部如有默契一般,一方控制了大半個福建,另一方控制了大半個廣南,廣南和福建兩路之間的彰州和潮州,則丟給了興宋軍節度使許夫人。
如今破虜軍雖然名義上承認朝廷統治,卻大張旗鼓地實行了另一套治政舉措。雖然信守承諾,為朝廷提供強弩和火器,卻未曾有一人接受朝庭的印信。據探子回來報告,那邊連文臣、武將官制,都重新設立了一套,儼然已經是個半獨立的小朝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微妙所在。
“大人妙計!大人天縱英才!”眾人交口稱讚,對楊亮節佩服得五體投地。挑動文天祥與張世傑之間的矛盾,然後從中漁利。這樣一來,不但牽制了張世傑,讓他諸般整軍措施無力著手,而且能讓破虜軍成為大夥的外援,一石多鳥。
“轟!”幾個大浪接連打來,重重地砸在了涼亭外的礁石上。奇石礁彷彿要被擊碎了一般,搖搖晃晃。
涼亭裡,楊亮節捧起八寶琉璃杯,臉被濃濃的水霧氣遮住,目光卻投向了萬頃波濤。波濤上,烏雲翻滾,預示著一場大的風暴即將到來。
官湧港,幾艘巨大的海舶停靠在棧橋邊。陸秀夫撐著油紙傘,帶著一夥文職打扮的人緩緩地走上棧橋。
“君實,何不等風雨過後再啟程。反正福建之戰繳獲的蒙古強弓還有很多,足夠我們重整一支弓箭隊!”
一個寬厚而沙啞地聲音從岸邊傳來,大都督張世傑的戰馬隨著聲音穿過雨幕。跳下馬,把韁繩扔給貼身侍衛,張世傑三步兩步趕了上來,腳步踏得棧橋咯吱做響。
“蒙古強弓雖良,我大宋卻沒有多少能拉強弓的箭手。邵武一行,越早越善。只盼學得造弩之術,在北元下次來攻前,組建一支完整的弩隊出來!”陸秀夫緩緩回首,話語裡帶著說不出的沉重。
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