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向臉色幻變的兒子,沒好氣地說道:
“皇后若要為我求情,自然只能在陛下面前說。可惜以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直接趕回長安,所以是讓陛下過去看她。陛下移駕洛陽,難道不正是這個意思嗎?”
李治本可以再過一兩個月再啟程,先將大理寺一案徹底處理妥當,給長安城中官員一個交代。
但他並沒有,而是選擇先往洛陽去見皇后,只有可能是接到了皇后的邀請!
那麼對李義府來說,這就是個莫大的好訊息。
他從不懷疑皇后的眼光和她揣度陛下心意的本事。她既然能讓陛下暫時擱置論罪斷案,先行前往洛陽,也就勢必能在陛下抵達後,潛移默化地為他李義府開脫!
或許,距離他能夠被放出來官復原職,已經不會太遠了!
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欣慰。
想到自己起碼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繼續清閒,甚至因為送出了那封給皇后的信而心中有底,狀告他的王義方卻還要繼續在禁足中驚疑不定,李義府就覺得,自己的心
() 氣都舒暢了不少。
“去選一罈酒來,我要喝上兩杯。”李義府朝著下人吩咐道。
李洋猶豫著,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他還是覺得父親的得意來得有些太早了,在沒看到真正的轉機之前,他可能不應該將未來想得那麼美。
但想想自己畢竟不是父親這個官場上的老油條,可能還是不應該在此時打擾他的雅興。
李義府倒沒有飲酒忘形。
他只是在庭院廊下的躺椅上曬了半天的太陽,慢慢地將酒水給喝掉了大半,而後令人研墨鋪紙,寫了首詩文聊以慰藉。
看起來就像是個賦閒在家的中年文士。
不過,讓李洋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在陛下離開長安後的一個月內,都並沒有人上門來找他們的麻煩,就好像他們一家也跟著陛下前去洛陽了一般。
在這份忐忑的情緒裡,李義府的家中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帶著陛下所賜特製魚袋的侍衛。
李義府對他還有幾分印象,記得對方應該是他在晉王府時期見過的舊人,乃是李治早年間的心腹。
在認出對方身份後,李義府就見他將一封陛下的密信遞交到了他的手中,而後,在盯著他看過信後,將信給燒燬在了當場。
“陛下的詔令你應該看到了?”來人的聲音透著古井無波的冷淡,讓李義府無端感到些涼意。
但他還是當即回道:“我已看清了。”
“那就好。”對方朝著李義府頷了頷首,離開了此地,只留下了李義府呆呆地站在原地,還在想著陛下信中所言。
那信上僅有兩行,每行四個字,卻字字重逾千斤,讓李義府感覺自己的腳下像是掛了兩個鐵塊,一步也難以挪動。
他絕不可能忘記信上的內容,只因那上頭寫道:
戴罪立功。
舊人謀逆。
想到這八個字,李義府便覺牙關發緊,牽連著面上也有幾分緊繃。
那戴罪立功四字不消多說,宛然是陛下對他有寬恕之意,但是他確實有罪名在身,若要脫險,總得再為陛下做一件事,證明他還有用處。
而舊人謀逆,就是他該當做的那件事。
他讀得懂這其中的意思,只覺自己忽然之間就被推到了懸崖邊上。
這個舊人,指的當然不是他李義府,畢竟他也不可能透過謀逆立功。
那只有可能是一個人。
李義府口中喃喃出了那個名字,“長孫無忌……”
還被留在長安城裡的長孫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