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許敬宗,李義府還要急於將這份聯絡撇開。
否則他就要成為這個首要擔責之人了!
所以只能是因為長孫無忌先做了初一,才有了陛下的十五。
李治似乎也被這個理由給說服了。
誰都瞧得見,在李義府那話說完後,他有些神思恍惚地重新看回到了面前的書信之上。
又好像,他在看的並不僅僅是這些書信,還有早年間長孫無忌的所作所為。
這些翻湧的情緒,到最後都只歸結於一句感慨:“太尉不當負我的。”
這一句話出口,誰都聽得出其中已有幾分哽咽。
他甚至以手掩面,像是並不想要讓他此刻的失態為外人所察覺。
而後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太尉不當負我的。”
“可我又何嘗……”
他又何嘗想要辜負太尉呢?
李治無法再說下去,猝然離座而起。
英國公望見這樣的一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長孫無忌身份敏感人人均知。
他既為陛下的親舅舅,也是先帝留下的託孤之臣,在陛下先前那一句險些出口的稱呼裡,就已能聽出他的地位。
所以一點也不奇怪,陛下在一番“負”與“不負”的權衡過後,竟想要先逃避開來,等到能以冷靜的態度面對長孫無忌謀逆一事,再來商議後續。
可還沒等李治走出兩步,他便聽到許敬宗震聲問道:
“陛下以為,長孫太尉比之薄昭如何?()”
李治腳步一頓。
誰是薄昭?那是漢文帝的舅舅!
也是一個≈ap;hellip;≈ap;hellip;被漢文帝逼迫自殺的外戚。
許敬宗疾步而前,似乎是想要挽回陛下的心意,但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要在徹底剷除長孫無忌這件事上和李義府搶奪≈ap;ldo;戰功7[()]7『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已經比對方晚一步了,自然要在“說服陛下痛下決心”這件事上做出貢獻。
陛下到如今已經不缺朝著長孫無忌發難的理由了,他怕的只是後世史官會以何種方式來記錄這件事。
這才有了方才的遲疑舉動,以防落人話柄。
那就讓他再推一把吧!
見李治回過頭來,許敬宗毫不猶豫地說了下去,“薄昭為薄太后唯一的弟弟,但其人因官高爵顯而日益驕橫,先有收受大臣賄賂為其求情,後有悖逆新法,兼併土地,提高稅賦,甚至為侄兒犯法擅殺命官,所以縱使其為皇親國戚,也難逃一死。”
“天下之人莫不對漢文帝大義滅親之舉拍手叫好,後世更是讚頌文景之治。”
“長孫太尉與其何其相似!他早有自得傲視之心,壟斷朝堂,提拔同黨,令陛下難以令天下奉行新政新法。昔年高陽公主與吳王李恪一案,長孫太尉藉機剷除異己,與擅殺朝廷官員並無區別。陛下,這難道不是另一個薄昭嗎?”
甚至誰都聽得出來,長孫無忌若要為禍,那可要比薄昭方便得太多。
這兩人的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上!
所以也不怪許敬宗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語氣愈重:“陛下將其依法論處,也不過是效仿漢文帝罷了!為何還要猶豫不決,改日論處!”
“莫非陛下當真願意看到,先帝交給您的江山,終有一天會從李氏變成長孫氏嗎?”
這真是一句狠辣的質問。
誰都能看到,在最後一句問話出口的那一刻,李治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彷彿難以置信長孫無忌的過錯能被延伸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