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祭墓回來之後,她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只是沉默而木然的躺著,任枕邊的淚溼了幹,幹了又溼。小佩求她,沒用,宏達逗她,沒用,萬里天天來看她,也沒用﹔她就是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似乎要以這樣決絕而封閉的方式,一點一滴耗盡自己。
上回失足墜崖,她之所以醒轉的主因,是內心深處那股愛的力量,喚起了她求生的慾望﹔而這回,與她“同生”的物件既已不存在,“共死”就成了唯一的願力。不管有意或無意,她都在放棄生存!
這樣的反應讓映雪憂心如焚,眼看樂梅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委頓,她也瀕臨崩潰了。
“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不會失去你?”她坐在樂梅的床邊,哭著把女兒一把抱起。“到底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活下去?你告訴我呀!”
樂梅伏在母親的肩上,因流淚過度而乾涸的雙眼正好觸及妝臺上的那個白狐繡屏。
你大可坦然的擁有這個繡屏,因為你將自己出錢。起軒帶笑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但是不用急,錢你可以慢慢攢,攢夠了再還給我……
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但那時她還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往後兩人之間會有那麼多的愛怨糾纏。樂梅閉上了眼睛,兩道滾燙的淚水沿著她蒼白消瘦的面頰漫流。這繡屏是他唯一留給她的信物了!而她欠他的這筆帳,她只能以全部的自己來紀念償還!
“讓我抱著起軒的牌位成親吧!”她的聲音雖然細微、虛弱,每一個字卻是那麼肯定,那麼清晰:“我要以一生一世來為他守喪!”
樂梅的決定震驚了柯韓兩家。
寒松園大廳裡,映雪含淚轉述女兒的心願。末了,她環視眾人,傍徨嘆道:“當我答應她之後,她就忽然願意進食說話,不再消沉自苦了,所以萬里說得不錯,心病還需心藥醫。抱牌位成親,她的精神有了寄託,原先渙散的魂魄才得以安定下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能不點頭嗎?所以我今天是來與你們商量商量,接下去該怎麼辦?”
是的,心病還需心藥醫,一如解鈴還需繫鈴人。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向起軒,期待他能因樂梅的堅貞而有所軟化、改變,但他垂頭坐在那兒只是不說話,久久才荒涼而無力的掙出一句:“那就讓她抱牌位成親吧!”
“你瘋了是不是?”宏達跳了起來,張大了眼睛瞪著起軒,好似看著一個不可思議的怪物。“樂梅連你的牌位都肯嫁,難道你還懷疑她對你的一片深情?柯起軒,你的腦袋並沒有燒壞,你可不可以用它好好的想一想啊?”
萬里攔著宏達要他有話好說,但他仍氣沖沖的大嚷:“我沒辦法!我心裡想什麼就要講出來,不管中不中聽!我就不信你們沒有同感,只是你們不敢說,好象他是塊玻璃,一碰即碎似的!”
起軒將柺杖往地上重重一挫,也霍然起身,對宏達嘶吼回去:“我的確是禁不起碰撞!我的確是很容易破碎!我的確是被燒壞了,從裡到外都被燒壞了!可是我還能思考,還能體會!要說樂梅對我的一往情深,誰會比我的感受更強烈?然而當她試圖在墓前以死相從,當她絕食慾殞,甚至當她決心終身守寡的時候,你們以為在她心裡的那個起軒,是我現在這副半人半鬼的模樣嗎?不!是從前那個起軒令她魂牽夢縈!是從前那個起軒令她刻骨銘心!是從前那個起軒令她一往情深!”
宏達不禁語塞。起軒拄著柺杖費力的走開,因為激動的緣故,他瘸跛得更厲害了。
“我已經一無所有,若說我還剩下什麼,就是樂梅與我之間的那片回憶,請你們不要破壞它,更不要剝奪它,因為它是我賴以生存的全部!你們罵我荒謬也罷,罵我自私也罷,但我說要讓樂梅抱著牌位成親,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目前只有這麼做才能安慰她!倘若她真為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