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孤月高懸。
只說李暮蟬與那婦人登島之後一路急行,身後浪濤卷岸的動靜很快遠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二人便鑽進了島上的茂密叢林。
李暮蟬負手點足,身形起落仿若風中一羽,於樹頂細枝上飄然騰挪,無聲無息,輕如無物。
他站在高處,凝聚目力,就見沿途過處,荊棘遍佈,諸多枯藤怪蔓歪歪扭扭,彷彿一條條糾纏的怪蛇,縱橫於林木之間。
其中還有不少陷阱,藉著月光瞧去,多的是深陷其中的骸骨。有的也不知死了多少年,衣衫襤褸,白骨森森,只剩下一副骷髏;有的似乎才死不久,被倒吊半空,肉身腐爛,散發著一股惡臭,爬滿了蛆蟲。
婦人瞧得心驚肉跳,奔走間忽感身子一輕,只覺被一股綿柔勁風託著,步伐登時變得輕快,連忙指路,“公子,就在前面。”
李暮蟬看著那些屍骨所穿的衣物,發現不乏錦衣華服、絲綢織物,應是非富即貴之輩。還有的屍體則是勁衫握劍,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
他眼中生出些許困惑,道:“奇怪,這些人怎會死在這裡?”
婦人解惑道:“公子別看此地孤懸海外,但其中可別有洞天,不但設有客棧酒肆,就連賭場妓院都一應俱全。”
“哦?”聞聽此言,李暮蟬頓時來了興趣,“莫非還有人在這種地方做生意?那他可真是蠢到家了。”
婦人意味深長地道:“公子這卻說錯了。在這種地方做生意,非但不會賠本,反而還能賺來金山銀山。”
李暮蟬先是一怔,然後又笑了笑,“難道其中有什麼門道?”
婦人道:“就像中原的武林江湖,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這海上同樣如此,多的是終年漂泊的人。這些人有的一輩子都沒登上過陸地,有的則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大人物,譬如一些門派掌門,一些江湖宿老,達官顯貴,他們貪圖名聲臉面,又做不到清心寡慾,便不惜橫渡汪洋,遠赴海外,只求幾天快活。”
李暮蟬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是一處銷金窟啊。
“還不止如此,”婦人神色複雜地道,“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就是海上的貨商,暗中轉運販賣各國女子,亦或是精壯男子,再有諸多奇珍異寶、武功秘籍也可在此叫價拍賣,不過……”
“不過什麼?”李暮蟬問。
婦人回道:“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中原武林歷經連番禍劫,那些人自顧不暇,哪還敢惦記這些事情。至於死的這些人,比如那位,是江南花家的二少爺,那是南海劍派的長老,還有北方綠林道上的巨擘,鎮遠鏢局的高手……”
這人如數家珍,一連道出十數位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這些人皆已在江湖上失蹤多年,下落不明,原來都死在了這裡。”
李暮蟬若有所思地道:“你可知之前是誰在這裡做生意?”
婦人道:“很多事情我也只是聽我兄長說起過,至於箇中細節,不曾知曉。”
李暮蟬略作思忖,眼神幽幽,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能有這般通天手段的,怕是和青龍會脫不了關係,說不定連公子羽都不知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般銷金窟肯定也不止一處。
二人腳下不停,且說且行,走了約莫三四盞茶,叢林已到盡頭。
盡頭是一面極為陡峭的崖壁,少說百丈高低,上面生有藤蘿。
可就在這時,李暮蟬卻驀然止步。
他本是隨意掃量的目光隨之頓住,視線直直望向陡崖中腰。但見那裡枯藤盡斷,一道劍痕躍入眼簾,四五丈長短,深入石壁尺許,驚世駭俗。
而在那些藤蘿之下,還藏著不少劍痕。
彷彿曾幾何時有兩位劍道絕頂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