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筆直。此時有小廝捧上茶來,他微一欠身,眼睛又看向了張越。
“學生當初二十出頭就中了秀才,一直還頗有些自矜,不料鄉試十年不中,這份求功名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所以,聽說大人少年英才,由秀才而舉人而進士不過花費了四年功夫,學生這心中本就是感佩。然經史之才素來並不等同於治理之能,大人上任安丘伊始便拔除了兩個毒瘤。之後更是公平賑濟百姓交口稱讚,學生方才是真正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本是**裸的奉承,然而方青偏說得萬分誠懇,聽在耳中自然讓人大生好感。此時此刻,張越便謙遜了幾句,因又說道:“方家乃是洪武年間從山西遷來。三十年功夫已經在山東經營出了不小的場面,這白手起家能打拼到如此地步,你又考中了功名,這才是萬分不易。本官聽說方家輸糧山西宣府開辦商屯,對於我大明邊鎮可謂是功勞不小。”
方青來之前特意做足了功課。將張越的經歷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沒料到張越竟然也知道自家地根底來歷,此時更是一語道破方家一直在陝西屯田,心裡暗藏的最後一絲小覷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客套了一番之後,他便從袖中取出一物,旋即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雙手呈上,因說道:“學生本是受族中父老所託前來拜年,剛剛在外頭頗有失禮之處。這才是真正的禮單,乃是我方氏滿門誠心敬賀大人高升,以及賀新春之喜。”自打剛剛方青自陳乃是秀才,張越就知道起初那一份空白禮單別有玄虛。所以。此時對方既雙手呈上了一份單子來,他也沒覺得多詫異,接過之後也不看,隨手往旁邊的高几上一擱,又笑道:“這逢年過節人情往來本不計較禮物厚薄,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既然是秀才,就算真的兩手空空來拜賀,那也是一份心意。山東之地的百姓不少都是從天下各地遷徙過來地,若是能多出幾個方家。本官臉上可不是也有光彩?”
方青雖說面上淡然。但見張越完全沒有看那禮單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虛應了一聲便咬咬牙道:“大人,這禮單乃是方氏闔家的一片心意。大人年少。前途不可限量,但我方家上下實在希望大人能在山東多留幾年。”
張越今天連著收了三份重禮,此時對於送禮已經有些麻木了,聽到這話不禁眉頭一挑。適才幾番對答,方青都是溫文爾雅風度絕佳,更像一個世家子弟而不是短時間內崛起的暴發戶。然而,此時這最後一句話卻著實急躁,難道這禮單上真的有什麼不得了地秘密?
沉吟片刻。張越本待出口敷衍。但見那方青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原本挺直地腰微微前傾。面上滿是懇求地表情。頓時猶疑了。想到杜楨讓杜綰留下。又著重強調了新貴兩個字。他便暫時打消了那許多顧慮。畢竟。他連漢王府都已經招惹上了。還怕一個方家作祟?
那禮單子並不用什麼貼金燙金之類地奢華裝飾。就是簡簡單單地素白帖子。裡頭也並不像漢王府那禮單一樣寫著林林總總無數價值不菲地東西。只是夾著一疊厚厚地紙片。他隨手拿起其中一張瞧了瞧。登時心裡咯噔一下眉頭大皺。
“這是什麼意思!”
方青見送茶地小廝已經退了出去。此時並無外人。聞言立刻站起身來。撩起袍角長跪於地:“學生謹代方家上下請大人施以援手!”
不等張越有反應。他便一口氣說道:“大人。方家雖從山西遷來山東。但山西地根子卻從未斷過。正因為如此。朝廷行鹽課開中法。方家便是從山西宣府納軍糧。其後更在山西各地開商屯招流民屯田。屢次納糧論理該得鹽二千引。皇上即位之初於北京諸衛開中鹽。我方家供糧近萬石。又該得六千引。然如今方家手中地倉鈔。長地有十餘年。短地也已經有數年。空有倉鈔在手卻始終不得鹽引。更支取不到鹽。不瞞大人說。我方家看似家大業大。傾頹也就在一時之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