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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地散佈在兩河中間,再往南五六里,便是灰藍色的海,在海邊突兀的山頭上,有一座白色燈塔。唐河東岸是一片更大的平甸子,那應該是唐河沖積的小平原了,平原上散佈著一些村莊。小城給我的印象是陳舊但不破敗,寧靜又蘊含生機,我不止一次對自己說:就是這地方了。

心情好了,便渴望與人交流,我與每一個可能有機會的人搭話,只要對方有興趣交談,我總是顯出很謙遜的樣子,不住地點頭,或傾聽,或發問。我跟人們探討糧食和蔬菜,談氣候以及當地的出產。我傻呵呵的樣子招致了一些人詫異的目光,我想他們或許把我當成新到任的縣長了。但我顯然是對自己估計過高,有一次我在教堂廣場閒逛,被警察帶到上街派出所盤問。看過我的證件之後,警察們馬上道了歉,派出所指導員笑著說你看真是的,群眾反映說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外鄉人,我們也是例行公事。我表示理解,順便對群眾的警惕性表示了讚許。指導員說這裡是海防前哨,情況挺複雜,前不久還破獲了一起潛伏特務案件,還請李同志多諒解。臨走的時候指導員說有什麼困難你再來找我,我叫郭震。

老孟頭得到了有關方面的同情,縣裡裁定的結果是:兒媳婦可以改嫁,老孟頭無權干涉,但孩子不能帶走。兒媳婦被召到縣上聽候裁決,她找到招待所,一把拉過小男孩摟在懷裡,哭著說:“爹,咱回去吧,我不走了,這輩子就守著孩子過了。”

老孟頭眨巴著眼,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老柳拄著柺杖站起來,說:“縣上這些熊幹部沒水平,這事叫我說再簡單不過,你把男方招進來,或者把大爺帶過去,不是都解決了嗎,幹嗎非得東一片西一片,把好事弄得悽悽慘慘!”

女人正在抹眼淚,聽了老柳的話立刻不哭了。老柳一鼓作氣問老孟頭:“你看我的辦法行還是不行?”

老孟頭看看兒媳婦,說:“人老了不中用了,誰願意侍候一個棺材瓤子。”

老柳轉向兒媳婦:“我和老李都是當過兵的,辦事就圖個痛快,你也不用去縣裡五的,你公公就在這兒,要覺得這個辦法還行,你就答應一聲,要是不同意,就權當我放……”他使勁嚥了口唾沫,“你看還行嗎?”

女人說我什麼時候也沒嫌棄過老人,叫俺爹說說,俺爹要覺得行,我再去跟那邊說。老柳說這個辦法再不行,我看就是存心要拆散人家母子。老孟頭說除非是倒插門,我哪也不去,我不能扔了三間大瓦房。老柳對女人說那就倒插門,你回去商量吧,男方沒個不同意的。女人擦了眼淚,一家三口相跟著走了。

第二天,老柳的事也辦完了,臨走的時候他詳細詢問關於安裝假肢的事。我知道得有限,也是聽人說的,一是南方某城市能裝,那個城市好像是上海,再是那種假肢從顏色上分辨跟真的差不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老柳跟我較真兒,說再好也是假的,不過有一樣倒是真的,能上下梯子了,再就是踢人的時候他疼我不疼,考慮到這一點,他說下次上縣就辦這事。

孫晉的朋友(1)

在招待所等了一星期左右,民政科那邊給我安排了一份守燈塔的工作。燈塔在城南青風岬,距唐河鎮五里左右,緊挨著唐河河口。這裡沿河是一帶高崗子,地面上裸露著赭紅色碎石,稍低處叢生著青岡樹和油松,在高崗前端,突兀的山頭上便是白色的燈塔。沿小道登上山頂,眼前豁然開朗,水天相接一片蔚藍,極遠處,隱約能看見一些島嶼。山頭正面是懸崖峭壁,東面是唐河河口,河口的沖積扇上生長著大片蘆葦。燈塔內部分三層。一層是值班室,二層是機械室,靠發條拉動燈體,每次上足發條,可以旋轉四個小時。燈體在最上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