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花草,顯得活潑而有生氣。
天字一號的姑娘們最喜歡來這裡,起初是因為這裡臨建在水面,離著外界能近一些,可以將思鄉的心情拋灑的更遠一些。而現在,她們喜歡這裡,是因為廿朝安的存在。
阿蓮、阿月、阿眉、阿馨四位姑娘靜靜的坐在天台上,手托住腮,半仰著頭,眼睛盯向一處,均是聚精會神的樣子。
“上次說到哪裡?對,就是書院忽然鬧鬼,很多同窗都撞了鬼了。我當然不信真有這個鬼,於是決定夜裡去抓鬼。話說那天夜裡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啊——”這個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正是廿朝安。關於脂顏女扮男裝進書院讀書,並且與他相識相知的故事他已經給這些姑娘講了不下數十遍,每一遍的講述他都是全神投入,該痛哭的時候痛哭,該苦悶的時候苦悶,確切的說,已經不像是說書,而像是表演一場精彩的人生戲劇。慶幸的是,他的這場戲僅有的幾位觀眾都很痴迷,每一場的演出都捧場,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受感動更心有慼慼。
廿朝安在每一次溫習往事的樂趣裡感受著希望,並在無數孤獨和淒冷的夜晚將這種希望在夢裡無限的放大,他不是黑子,感情可以沉默;他不是冷麵,感情可以內斂到毫不外顯;他不是假面,可以在積蓄了情緒後突然間徹底的發洩;廿朝安需要持續不斷的一個出口,當他偶然間發現表演回憶也是一種尋找和追尋的方式,並且同時也能愉悅和感染著別人的時候,他就越來越善於這種表演了,兩年間,在這無數次的表演中,他將自己的心裝的滿滿的,那些經過提純的也略加了想像的真實故事已經被他演繹成絕唱了,無法再被別人重複和模仿。
一條手臂抬起,五指朝下,併攏後彎成九十度,同時雙腳後跟高抬,腳尖踮起,廿朝安整個人向前傾斜著。“我聽見遠處一陣如水的刷拉聲,就知道她肯定鑽進水裡去了,我還是沒能弄清楚是不是她。”
講到這裡,廿朝安的聲音就小了,語調也不再激昂,幾位姑娘熟悉這種收場,都不約而同的短嘆出來。
“廿公子那個時候就愛上她了吧?”阿月終於忍不住,這個問題她已經憋了很久了。儘管以前阿蓮、阿眉、阿馨都問過,可是都沒有得到準確的回答,所以她還是想問。
“愛,這個字,太淺薄了些。”廿朝安剛剛從激動的表演中回了神,重新掛上了面對年輕女子時的禮貌親切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裡早已夾上了一種距離,那是除了一個人,再沒人可以攀越的距離。
“她喜歡什麼?”阿馨也好奇的提了一個問題。
“她喜歡一切美好!”
四位女子結伴從天台下了臺階,穿行回去。
下午的陽光曬著腳下的沙,軟底布鞋踩在沙上,隱隱透出灼熱。行了幾步,幾個人就出了汗,拿著手絹不斷的向臉上扇著風。
“你們看——”阿蓮突然指著旁邊叫道。
四個人停住腳,看向阿蓮指的位置。那裡站著一個人,穿著長袖灰衫,正凌空在一根手臂粗的圓木上認認真真的用匕首刻著什麼,遠看著,就像掛在滾木上的一面灰色的三角旗幟。
這個人她們也都認識,正是那個整日不言不語的唐公子,他們都叫他黑子。他從來了這裡,總共也沒對她們說超過十句話,實在是個沉默不言的男子。雖然相處兩年,可那種疏離竟比陌生人還陌生。
阿眉朝著那三角旗幟吐了吐舌頭,四個人放輕了腳步,快速的走了過去。
黑子用著壁虎遊牆功,黏在那跟剝了皮的白花花的圓木上,右手握住一把短刃,正在刻一朵梅花。圓木的底端三分之一沒入了細沙內。
白色的滾圓的樹幹上,自下而上已經並排刻了許多的同一形狀的梅花,每一朵用一道橫亙的深深的割痕分割開。每一朵梅花大約有茶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