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姬一臣早已痛得倒在地上,這會兒根本沒有力氣來回答他的問題。
鶴夢見此,出手間不覺狠了幾分,在打趴最後一名刺客,連忙抱起姬一臣就飛奔起來。
姬一臣無力靠在鶴夢懷裡,看著眼前快速閃過的景物,意識愈發的昏昏沉沉,好似又看到那風華絕代的人兒,赤足在雪地裡翩然起舞。
“和尚,我好像看到了碧妃,我是不是要死了?”姬一臣虛弱地閉上眼,一身傷痛讓他的精神和體力耗損到最大,身體已到極限。
鶴夢輕聲說道:“施主,你不會死,你死了孩子們該怎麼辦?”
聽到孩子兩個字,姬一臣又努力地睜開眼,緩緩從懷裡摸出那對金鈴,緊緊握在手心,好似握著它那人就在身邊般。
“是啊,我的孩子還沒出來,我不能死,碧妃的仇還沒報完,我不能死……”
鶴夢無奈搖頭:“這世間,情之一字,最難堪破,施主你已入魔怔,無救了。”
姬一臣不反駁,微仰起頭,漠視的視線中,碧空如洗,朵朵白雲正在自由的飄浮游動。
“和尚是去那?”驀地,他問道。
鶴夢俊臉緊繃:“施主,別說話了,留著點力氣等會兒使。”
姬一臣弱弱一笑,繼續問道:“和尚是去那?”大有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罷休的模樣。
鶴夢只感一陣無力,無語接過:“和尚去懺悔。”其實他也曾因看不慣姬一臣的殘忍手段選擇過離開,怎奈姬一臣身形一晃攔住他,緊接著一壺上好梨花白直接扔進他懷裡,便開始了這番無聊對白。
姬一臣道:“和尚是去那?”
鶴夢道:“和尚不去那。”
姬一臣道:“和尚是去那?”
鶴夢道:“和尚那不去。”
…… ……
平日裡的無聊調笑之語,如今說來起不到絲毫作用,身下劇烈的疼痛感不減反增,姬一臣深吸幾口氣,咬牙道:“先找個地方,孩子要出來了。”
鶴夢點頭,快速掃了一眼四周:“再堅持下,前面有個山洞,我帶你過去。”
山洞內,姬一臣剛被平放在地上,那熟悉的疼痛感就再次襲來,而且比先前來得更急更猛,這種撕裂般的疼痛,就好似全身被活生生地撕裂開一般,痛得讓他幾近暈厥,殷紅的鮮血順著他大腿處不斷的流出。
一片寂靜的山洞內,只有姬一臣的重重喘息聲和端坐在旁鶴夢清朗的唸經聲,只是這次唸的經只有八個字,施主,靜心,放鬆,用力。然而別看他面似鎮定無比,實際上心中茫然急躁,一滴滴冷汗從他額上不停滑落,接下來該怎麼辦?好像應該去找個接生婆來,但這荒郊野嶺的,去哪裡找接生婆?
這邊他思緒紊亂,那邊再也承受不住疼痛的姬一臣終於還是叫出聲來。
突如其來叫聲,驚得鶴夢也跟著大叫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什麼是的,暗自咬咬牙,挽起袖子,跪在姬一臣身前,一副豁出去的架勢道:“施主,罪過了。”
若是姬一臣看見他這個模樣,怕是又要嗤笑他幾句,但現在的姬一臣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他只感覺跌入了一個無止無盡的疼痛漩渦中,而他無能為力,只能生生承受。
劇烈的疼痛之後,好似有什麼東西從他身體裡滑落,那一瞬,姬一臣第一次這般清楚的感覺到,孩子,是孩子在下墜。
深呼一口氣,用盡全力,耳旁終於響起一道嬰兒的哭啼聲,嘹亮而清脆。
這道聲音聽在姬一臣耳裡,堪比天籟之音,虛弱無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暖笑意,緩緩偏過頭,試圖抬起手撫摸下那折騰他這麼多個月的小傢伙,然而終是徒勞,手根本抬不起來,最後只能艱難的說道:“抱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