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也知道兩人的事情,但工作沒耽誤,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主任心裡很清楚:畢竟只是暫時的,等舉行了婚禮,成了一家人,美子也就消停了。
一週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個星期輪到邵班長所帶的這個班上中班了。所謂的中班就是指在傍晚的17時上班,到午夜的零點下班。晚班則是從午夜的零點到第二天的八點。職工如此倒班上,也是最近幾年的事情。早些年的時候,全廠職工不過百十來人,只有一個生產車間,每天灌裝出的成品酒不過幾百箱,那都將存放酒的倉庫堆滿了。空曠的廠區裡幾天都看不到來拉貨的車,生產車間停工是經常的事情。趕上狂風暴雨天,倉庫漏雨,酒箱淋溼變形,返工的酒堆積如山,損失慘重。全廠職工是望‘酒’興嘆,一籌莫展。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多年,但是改革開放後,白酒行業呈現出蒸蒸日上的勢頭,生產車間由最初的一個迅猛發展到現在的八個,不僅國營職工的數量翻了好幾倍,還成立了附屬大集體單位,每天生產出的成品酒近萬箱,仍供不應求。尤其是春節前後,進廠拉酒的大貨車排成了好幾行。甚至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求購方因為擔心訂的酒被其他商家拉走,而不得不使出了守株待兔的辦法,命令貨車司機直接將大貨車停在了生產車間的門口,流水線上下來的酒剛剛裝箱打包便被搬運工人直接搬到了大貨車上。
市場行情如此喜人,廠領導及時做出了調整,一天24小時被劃分成三個工作段,人歇機器不能停。工人的工資漲了,還有夜班費可拿,自然是滿心歡喜。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因為場地的原因,一座座倉庫拔地而起,原本早就該施工的職工宿舍樓卻沒有了下文。原先的那處僅夠容納百十來人休息的宿舍樓早已人滿為患,後來進廠的職工想都不敢想能夠去那裡休息。
這可就苦了那些上中班和晚班的職工了。因為交接班的時間是午夜零點,上晚班的職工不能來得太晚,而上中班的職工下班後,出於安全的考慮,也不能離開單位。但是,覺兒還是要睡的,隨便找個地方將就一下吧。所以,每到這個時候,經常在車間的角落裡看到和衣而睡的職工,男男女女,東倒西歪,是睡相百出。
第一天上中班的時候,出於羞怯的心理,汪曉靜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找個空地兒,拿幾捆紙殼墊往地面上一擺兒,鋪成簡單的一張床,躺在上面就睡。
汪曉靜脫下白大褂,洗了洗手後,走到了車間外。已經交班了,張姐她們早就沒了蹤影,不知躲在哪裡倒頭大睡呢。剛接班的這些人,汪曉靜沒有認識的,她當然也就不能再留在車間裡了。
汪曉靜信步在空曠的廠院內走了一會兒。夜晚的風還是有些涼的,吹到身上,絲絲涼意鑽進心裡。汪曉靜不由得抱緊了雙臂。回頭望了望燈火通明的車間,汪曉靜卻沒有想回到那裡的想法。
汪曉靜慢慢地抬起頭,凝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明月,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的惆悵,心中暗道:“我並不奢望眾星捧月般的生活,我只想做那璀璨群星中的一顆。我無法改變現在的生活,但是,要我像他們一樣活下去,我絕不甘心。我還年輕,為了將來能有所作為,我也不能繼續沉淪下去。我必須有所改變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用知識武裝自己,先考個文憑,然後再做選擇。”汪曉靜暗暗地下了決心,徘徊在臉上的惆悵神情慢慢地散去了。
汪曉靜是在上晚班的時候見到了車間維修工周天勇,他是接到邵班長的報修電話後從宿舍樓趕過來的。凌晨兩點多的時候,灌裝機不知哪裡發生了故障,時不時發出刺耳的響聲。邵班長擔心繼續運轉下去可能引起更大的故障,所以,下令暫時停工,大家就地休息,隨時準備開工。職工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休息的機會,紛紛向後一退兒,或站或坐,身體靠在牆上,閉著眼睛打起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