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來,臉上已是寒霜籠罩,半晌才一字一頓道:“我偏不相信,真的與他有關。”
他長嘆了一聲,緊緊抓住了藤椅的扶手,已經起毛了,在掌心裡簌簌發抖,彷彿懸崖上苦苦掙扎的小草,外表嬌弱柔順,及待人的呵護,卻因生錯了地方,又加之行格剛烈,不耐於尋常的妥協,屢屢迎向暴風驟雨的挑戰。矛盾與憂慮撕裂開重重閉塞的心房,本應做崖上的青松,為她擋風遮雨的,卻為了不得已的理由,要將她置火烹油煎的危險境地,未嘗不是令人唾棄的小人行為。他又緊了一緊,只讓竹製的藤椅骨架隱隱生危,似要坍塌,卻終究未再出言阻止。
銀行裡的人可真多,她抽了一個號碼,前面還有十四個人在等待,想想還是在導引小姐的微笑指示下到休息區坐下,拿起當天的早報翻閱起來。
一旁大堂經理的辦公桌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樣子有些拘謹,頭髮有些稀疏,正很認真地詢問著有關銀行保險箱業務的具體操作規程。原來,那人的父親突然去世了,留下來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至於其他的細節,家裡人卻一概不知,言談話語之間流露出是寄期望於什麼值錢的寶貝,很想盡快提出來。
銀行的大堂經理,也很耐心地解釋著,開啟銀行保險箱,必須要有保險箱的鑰匙和密碼,與銀行方面的鑰匙一起啟動,而象這個男人的這種情況,還必須辦理相關銀行保險箱的申請人已經去世及繼承的公證檔案,否則銀行方面是不會擅自開啟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那個男人可怕的智商深刻地考驗著大堂經理的職業精神,然而儘管問了無數遍,回答了無數便,卻絲毫沒有半點不悅之情,真真叫她佩服。
她又翻了一頁報紙,正好是家庭生活版面,說的是兄弟姐妹為了爭奪老父親遺留下來的一處房產對簿公堂卻將老母親置之不理的新聞,另外還附有許多讀者寫來的譴責感言,好不熱鬧。她心裡一陣感嘆,這也許就是生活的原貌,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和金錢比起來,是如此地不堪一擊。金錢的魔力,誘使著人們放開膽量,痛下狠心,瘋狂地作出一切能為和不能為的事情,也不管這後果是多麼地可怕,也不管是沒錢的人,還是已經很有錢的人。
她抬腕看了看手錶,已經快十點鐘了,銀行的儲蓄視窗本來就開地少,又遇上前面幾個儲戶的服務專案進行特別繁瑣,便一概地拖沓下來。幸而有許多人等不及了,早早地離開了,所以當她還在抱怨的時候,紅色指示燈上已經在顯示她的號碼,而她的業務非常簡單,只不過是提兩萬塊錢。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甚至也沒有徵求簡明暉的意見,只是覺得應當如此。然而到了醫院的時候,還有些忐忑不安,寂靜的走廊裡,偶爾走過幾個穿病號服的人,慘淡的神情,只讓人有些心驚肉跳,生命走到這樣的一步,總難免有些難以控制的無力頹墮之態。
按照簡明暉說的房間號碼,她緩緩地尋了去,在不遠處卻遇見徐鐵昆和另外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還有上次的那個女警察一起走了出來。徐鐵昆一怔,回首低低地跟那個男人耳語了幾句,那個男人竟很注意似的看了看她,微微點了點頭,便與那個女警察先行離開了。
徐鐵昆笑道:“你也過來了。”她點了點頭,道:“我去看過簡明暉,知道小梅住院了,所以…來看看她。您…是為了工作嗎?”
徐鐵昆略微停頓了片刻,道:“其實黃瓜之前就幫助我們破了不少大案子,多少次危險都挺過來了,想不到這一次…不久前,他來跟我說,因為我也快退休了而他跟完這個案子也不想再幹了,想和未婚妻一起回老家做個小生意,不想讓老婆孩子也跟著擔驚受怕。我已經同意了,這個案子也讓他放手,只專心準備結婚好了,可是想不到…還是出了事。我猜他大概是發現了什麼,才突然遇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