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鄭子蘊被旁人拖走了,是餘芳菲還有一個陌生的青年,而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道:“我們進去吧。”
舞臺上的雷聲滾滾,蘊釀著最殘酷的愛與恨隆隆登場,躲藏在豪華庭院裡已經被歲月的悽風苦雨歷練得冷酷的感情,千瘡百孔。她侷促在濃縮的時間與空間裡,看著劇中的糾纏、掙扎、與折磨,心煩意亂。只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依昔可見的是無可避免的毀滅步步逼近。
她聽著繁漪在樓臺上淒厲地呼喊已經完全背叛了自己的人,扭曲的人性,違倫的情感,如利刃一般划向人的胸膛,對於命運的極端恐懼強烈地折磨著每一個觀望者的靈魂,愈來愈焦灼的心情恰似雷雨前沉悶壓抑的天空,她拼力忍受著,然而他卻坐不住了。
中場幕間休息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便對她說有重要的事必須提前離開,她並不點破,只道自己還要看下去,甚至拒絕了他再來接她的好意。而他並不堅持,急匆匆地離開了劇場。
轟轟的雷鳴過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明明知道的結局,卻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一步步地走上去,一切無法挽回。壓抑到瘋狂的世界,再難掩飾罪惡與骯髒的本質,重重地揹負著命運的挑釁與磨折,都在狂風暴雨中帶著極度的悲傷落下了帷幕。她只覺得一種椎心的驚慌失措,再也無法堅持下去,顧不上旁人正陷在憂傷情緒裡的不耐煩,一點點地移出座位去,直到了大廳外面,吸了一點夜空中的寒冷,才漸漸地清醒過來。
還未散場,街上的車流稀少,舉目望去,並不見一輛計程車的影子。她走下了臺階,卻見一個瘦削的身影迎在那裡,淡淡的微笑,楚楚的風致,讓她也禁不住受了蠱惑,怔怔地停下來,半晌才道:“那個…那個…你好。”真是要命,又不是她的錯,她何必口齒打結地好象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鄭子蘊在微笑之後似乎有些傷感,點了點頭,道:“黎小姐,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能不…能不能談一談,我已經等了你好長時間了。”
有多長?從話劇開場到現在,還是從知道有她這麼個人開始到現在?怎麼他們鄭家的女人都喜歡採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來找她談一談。她也是沒見過世面的料,每次心中極不情願,卻還是少不得地微笑著答應下來,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軟弱。
在劇院的對面有一間星巴克,兩個人進去,燈光幽暗,客人並不算多,只聽見悠揚的旋律在大廳裡盤旋著。她們撿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鄭子蘊點了特濃咖啡,而她依舊是綠茶,鄭子蘊一直在靜靜地看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在專門的咖啡店裡,我卻還是喝綠茶,有點可笑是吧?”鄭子蘊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你是一個頂中國的人,並不是因為咖啡還是綠茶的關係。從那一次在子謙的婚宴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了這樣的感覺。那時你穿著綠色的連衣裙,站在他的身邊,真是珠連壁合。”
她本來以為至少應當有些過渡性的客套話,然而鄭子蘊卻是單刀直入地提到了項振灝,倒讓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侍應端了飲品送過來,上好的細骨白瓷,裡面漂浮著的綠茶幽然生碧,隱隱地有一股薄荷和檸檬草的清香。
她淺淺地喝了一口,好奇怪的味道,不過也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便抬起頭來,細細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應當屬於清秀文雅型的,精緻的五官,似乎是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傳統,不過卻是一種嬌怯怯的神態,眉宇之間籠著一點似有若無的愁緒,長長的睫毛下珠光暗藏,悄然生輝,宛如萬千星火下波瀾不驚的寂寂的海。黑色的緊身高領毛衣,飄逸如絲般的長髮,更映地一張秀臉白若玉壁,真真是觀之不倦,叫人疼惜。
鄭子蘊低聲道:“請你別怪我說話太直接了。只是…”說話間,額頭漸漸地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