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回來,在飛機上還討論著回來馬上和從前的朋友同事們聚上一聚,想不到先遇上你。”言語之中似是充滿了對天意難違的憤憤不平之意。
他終於去美國留學了,還攜著一個女孩。這三年的光景,看看她都失去了什麼。拎著皮包的手禁不住有些輕輕地顫抖,目光象箭一樣飛向他,卻淡淡地道:“怪不得你們沒有音訊,原來是都去了美國。”她只把美國兩個字故意加重了語氣,相信他必定明白其中的含義。果然,他的眉蹙了蹙,眼中似有寒光一閃,但轉瞬即歸於了平靜,彷彿滿不在乎的瀟灑與置身事外。
餘芳菲笑道:“噢,對了,我和子謙過不許久就要結婚了,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喲。”
她一直靠腔子裡的一口氣支撐到現在,如今聽到“結婚”二字,不由自主地傾瀉一空,足足有三十秒鐘的失魂落魄。手心裡溼漉漉的,背上粘嘰嘰的,腳下虛浮,眼前迷茫一片,影影綽綽只是兩個“素不相識”的猙獰的笑容,她被堵住了呼吸,只落進了茫茫不知邊際的恐懼中。
火一般的熱,冰一般的冷,兩頭夾攻,五內俱焚。
不曾有過相守一生的承諾,她憑什麼相信他便是她應當默默等待的那個人。三年前的那一翻熱鬧,只不過是一個“小男生”好奇心起的一場鬧劇。她到如今還認不清形勢,枉費了痴心,竟天真地以為他當初與餘芳菲在一起只不過是在與她賭氣,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他違背了誓言,在三十歲以前就要締結了姻緣,卻不是與她。
冷酷的現實擊垮了她,卻也讓她在崩潰的邊緣警醒了過來,她不能輸地一敗塗地,至少應當保持應有的體面與尊嚴,於是她笑道:“真是恭喜你們了。”
餘芳菲笑道:“都快三十歲了,難道還繼續耽擱下去?這年齡不饒人呀。黎姐,我真是羨慕你,這幾年過去了,你竟然一點都沒老。”
她穿著黑色的收腰羊絨大衣,灰白色的闊腿西褲,茄紫色的高領毛衣,沒過肩頭的烏黑長髮,一張素臉脂粉未施,膚白勝雪,眼中波光流轉,似清潭一樣純淨婉轉。時光荏冉,卻不曾給她的容顏留下任何痕跡,她仍是二十五歲初見時的青鬱如春。
可是項振灝的那句話卻言猶在耳:“黎涵予,想不到你已經都到了這把年紀。” 她在漸漸地老去,而他卻正當風華。
餘芳菲又道:“黎姐,你結婚了嗎?”話只是隨口說出來的,似乎有些後悔,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還有人在迫不及待目光炯炯地等待著這個答案。
她靜靜地道:“我也快要結婚了。想不到這樣巧。”鎮定自若的態度連她都有些詫異,女人似乎天生都有演戲的本領。
她接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於是藉機匆匆地道別,他自始至終沒有對她講一句話。然而,他已經說了,早就說過了,“黎涵予,我拼著毀了這一切,也也要讓你親自品嚐這惡果,否則你怎麼會知道自己無謂的執著是多麼地荒唐可笑。”他等了三年,就是等這一刻對她的奚落與羞辱,就是要看她如何落荒而逃。
果真,如他所願,她逃也似的疾步快速出了圖書中心。
冬天下午的陽光竟然可以毒的這樣耀眼,卻也比不上她目中的雨勢來的洶湧澎湃,滾滾的熱淚嘩嘩地流淌著,完全不顧對面而來的路人充滿詫異的對視,就那樣踉蹌著一路狂奔而去。
這癜狂的世界跟她開了一個致命的玩笑,三年裡的以為,躲閃,迴避,思量,渴望,留戀,只不過是,錯覺,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三年前,他戀上別人,一切都是真。
如今回望,只有痛悔,痛悔剛剛那揮手一拍,拍來了一案驚奇,要不然她可以繼續裝傻充愣,繼續欺騙自己,平靜地如同墜入海中的雨滴,一入即沒,永遠不知道底處的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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