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大概是我太輕浮,不過我是說真的,也許戰爭結束之後你可以搬去柏林,那也有非常好的大學,我保證。”
“戰爭會有結束的一天嗎?”素素問得異常鄭重。
“會的,那時候到處都是德意志的天堂,每一個位合法公民都有汽車和別墅,所有的貪婪的猶太人都會被驅逐。”
“驅逐到哪裡?地獄嗎?”
“是的,地獄。”海因茨非常確定。
素素感到深深的絕望,甚至是窒息,她在他的眼睛裡看不到絲毫的猶豫,是的,其他種族——特別是猶太人,在他們眼裡就是牲口一樣的存在,甚至不如牲口——畢竟高貴的雅利安人不食人肉。
“也許吧……也許……”她非常累,她的精神正在瓦解,她不想做一些毫無意義地爭辯,“馬肯森先生,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海因茨卻在為暫時的離別感到不捨,“我會想念你的,伊莎貝拉。雖然你把我的心意當成玩笑……”
目睹他的頹喪,她舔了舔下唇,覺得自己應該至少說點場面話,沒錯,僅僅只是場面話,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感謝您對女士的尊重,我會……我會在巴黎為您祈禱。”
他心中的小火苗重新燃燒起來,看吧,他就知道,沒有女人會對海因茨·馮·馬肯森說不,他是如此的英俊不凡氣度優雅,即便是面對遙遠東方的神秘少女也不減風采。她一定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但是迫於種族法案不敢表白,沒關係,這都沒關係,他能處理好的,雖然他自己也沒什麼信心。
“勝利屬於偉大的第三帝國!”說完望著她,一動不動。
素素在遲疑,該不會是在等她跟著他一起喊那些可怕的愚蠢的口號吧?
果然,他沒等到回應,則擰著眉毛露出失望的表情,“你必須跟我一樣熱愛元首,熱愛德意志,這是我們交往的前提。”
素素嚇了一大跳,她對他的跨越式記憶感到驚恐,“馬肯森先生,我想你一定誤會了什麼,我並沒有任何要……”
“不用多說,我都明白。”他了然於心,並且善解人意,“現在,請問……我可以吻你嗎?”
“不可以!”她回答得又快又急,差一點要從座位上逃開。
“好吧,這也是情理之中。”他摘下帽子,撥了撥淺金色的斷髮,再來見他之前,他特意去中心區理髮,那個黑頭髮義大利人讚美他,一定是全法國最英俊的青年,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可恨,義大利蠢豬,整天就知道吃披薩說漂亮話。
“那麼……請至少讓我親吻你的手背。”他已經站起來,站到她面前,擋住了螢幕的光,“這是基本禮節。”說著,不等她拒絕,在黑暗中牽起她的手,彎下腰,薄薄的嘴唇在她細膩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再抬頭,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壞男孩。
一種癢從他嘴唇觸控過的地方散播開來,像一種病菌,更像一類毒素,從面板滲進毛細血管,穿越漫長蜿蜒的動靜脈,最終匯聚在心臟。她感到害怕、顫抖、忽冷忽熱,一切都像是感冒的前兆。
她病了,她清楚地知道,這種病來勢洶洶,難以治癒。
“我得走了。”她終於站起來,膝蓋的關節彷彿在剛才生了鏽,咯吱咯吱地大腿骨和小腿骨正相互摩擦,令她難以平衡。
“很遺憾我不能親自送你回家,非常抱歉。”
“這很好,馬肯森先生,這讓我遠離是非。”
“好吧,請聽我最後一句忠告。”
“離猶太人遠一點?對不起,我和他們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他在她的眼睛裡讀到難以形容的堅定,他猜測,她也許從不曾高聲說話,更沒有過在演講臺上的慷慨激昂,但她的身體裡流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