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他平心靜氣地問。
“有人準備幹掉你。”朗加拉蒂直截了當地說。
他倆誰也沒再開口,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夏農在迅速判斷著這個訊息。朗加拉蒂沒有插話,因為他這個人向來是人家不問決不開口的。
“你知道是誰策劃的嗎?”夏農問。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刺客是誰。不過,幕後人出的價錢倒挺高,大概有5000美元。”
“是最近的事嗎?”
“聽說計劃是在大約六週前制訂的。現在還無法肯定,究竟訂計劃的人——這傢伙的老巢一定是在巴黎——是主謀呢,還是受人指使?事情很清楚,刺客不是第一流的暗殺好手,就是個傻小子。不過,畢竟有人接下了這筆生意,而且已經在注意你的行蹤了。”
夏農暗自詛咒著。他對身邊這位科西嘉人的判斷深信不疑,因為朗加拉蒂一貫小心謹慎,剛才說的這番話必定是有根有據。他開始努力回憶任何可能致使別人對他的腦袋下賭注的事情。討厭的是,各種可能的因素太多了,有些簡直就無從猜測。
他一步步井井有條地分析起此刻所有能夠想到的因素。這個暗殺計劃要不是與目前他從事的活動有關,就是由於某件事所致。他首先開始分析前者。
是因為走漏風聲了嗎?是不是某個國家情報機構得到訊息,獲悉他預謀在非洲發動一次政變,因此決定透過幹掉這場行動的首領而一勞永逸地止住這場政變?他甚至懷疑幕後策劃人是詹姆斯·曼森爵士,原因是他居然膽敢踐踏爵士心上的那朵“純潔的鮮花”——天曉得,那位情場老手洛麗莎怎麼還會有這麼個稱呼。但他很快排除了所有這些因素。也許,是不是因為他觸犯了黑市軍火業這個鬼域中的某個傢伙,所以對方決定借刀殺人幹掉他?然而果真如此,那麼此事必定有個前提:他和某人為生意鬧翻了臉,為錢吵過架,或者是因為他耍手腕騙了人,威脅了對方等等。可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開始把思路轉向遙遠的往事,回憶起他參加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戰鬥。麻煩之處在於:一個人說不定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在某個時候無意中激怒過一個強敵。也許他在某次戰鬥中幹掉的一個對手,竟是美國中央情報局或者蘇聯克格勃的特務。這兩家機構都是慣於對人報舊仇的,而且成員中不乏世界上最兇狠殘暴的打手。這些傢伙解決宿怨從來不考慮現實,僅僅只是為了雪恨。他知道中央情報局仍在執行一項殺死布魯斯·羅西特的決定。此人曾在剛果利奧波德維爾一家酒吧,開槍幹掉了一個瞪眼看他的美國人。後來才明白,那名槍下鬼竟是個中央情報局駐當地的工作人員。雖然羅西特事前對此一無所知,但根本無濟於事。中央情報局仍然做出了一定要殺死他的決定,弄得羅西特至今還在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
克格勃也是一丘之貉。他們到處派出刺客,四下追蹤,殺死那些叛國者和使他們吃過虧的外國特務。對於後者,他們不但從不放過,而且總是予以公開懲戒,以達到殺雞嚇猴這一目的,並讓世人皆知,他們是不好惹的。總之,俄國倫殺人無需合理的動機,常常只是為了報復。
接下來的是法國保安行動總局和英國秘密情報局。不過,如果法國人真的想殺他,過去兩年裡他們起碼有過上百次機會,而且完全可以在非洲叢林裡就悄悄幹掉他,大可不必冒走漏風聲的危險,讓巴黎黑社會的一個刺客來幹此事。他們有的是自己的行動人員,於這種活的行家裡手。英國人似乎更不可能,他們墨守成規到了極點,要想進行一次暗殺,幾乎非經內閣批准不可。他們只有在極其危急的關頭,才動手行刺,或者是為了制止重大洩密,或者是為了殺一儆百以樹起本組織的威望,偶爾也為自己的成員被某個刺客故意殺死而去復仇。夏農敢保證,他從未打死過任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