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敗露,“你確信有人從這裡逃走?”我說,“這可是在我們眼皮底下。”
“如果燈塔上有人接應的話,我看青風岬倒是一個挺安全的中轉站。”郭震說,“設想一下,如果有一條船駛向河口,誰也不會在意,可他們在河口掉頭往西,泊到青風岬前面,你在燈塔上是看不到的,不用多長時間,有半個小時就夠了。”
“你的聯想太出格了,青風岬是不是有個中轉站先不說,可嶽寶瑞我敢擔保,用我的人格擔保。”
“不要感情用事嘛,”郭震說,“這件事沒弄清之前,我們要對附近所有的人進行調查,剛才我在燈塔上,明顯能感覺嶽寶瑞表情不正常。”
“他正在醞釀一首八百行長詩,”我說,“這首詩沒出來之前,他是不會正常的。”
“他經濟狀況怎麼樣?好像挺富裕的,剛才看見他抽飛馬。”
“我們是開現餉的,每月有五十萬,”我說,“他老婆在家種菜,也有收入。”
“你們關係不錯啊,”郭震在黑暗中摸索著捲了一支菸,背靠石欄點著,“你並不瞭解他,這個人參加過三青團,”他把手裡燃著的火柴吹滅,“會寫幾首小詩,不甘平凡,愛冒險,做事不計後果,我說得不錯吧?當然,問題沒查清之前,我們先不忙下結論,可你不要感情用事,配合一下總可以吧。”
“讓我監視他?”
“看樣是接受不了,那就換個說法,留點心,尤其是大潮的時候。”郭震說,“別忘了,你手裡有一條綱繩,咱們一起用力,不怕網不著大魚。”黑暗中,能看見郭震目光熠熠注視著山下,“看吧,”他說,“魚群會游過來的。”
第二天下了早班我直接去找羅蘇維。很明顯,程天佩應該離開孤城驛,儘管郭震把網撒錯了地方,但他不會被長久迷惑下去,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孤城驛,程天佩最終是逃不掉的,除非他就此罷手。坦率說,我並不認為程天佩的勾當有多大罪過,我有自己的是非標準,在我看來,程天佩只是為了幫助那些不合時宜的人逃生而已,但這件事頗為兇險,不該由他來幹,郭震起網的時候撈出的不該是一條未長成的小魚。
羅蘇維正在畫一幅油畫,見我來了,她用腳蹴過一把椅子給我坐。我站在旁邊看畫,問她生意怎麼樣,她說最近給制鏡社加工玻璃畫,連續兩星期,滿眼大紅大綠,總算弄完了。羅蘇維畫的彷彿是一個宗教儀式,背景是市鎮的街道,街道兩邊的房子還只是鉛筆勾出的草圖,一群黑衣修女擎著蠟燭,畫面正中的修女雙目微闔,彷彿要避開塵世的煩囂。市鎮隱在樺樹林中,街道兩邊都是樺樹的白色樹幹,樹幹與修女的天鵝絨黑袍互相襯托,愈顯出白的明朗和黑的華貴。羅蘇維說畫玻璃是生意,現在是藝術,藝術要靠生意養活。 畫社的牌子掛出去了,總得有幾幅像樣的東西掛在牆上,把自己也裝潢一下。她用小刀在畫布上颳了兩下,說這是臨摹別人的作品,涅斯捷羅夫的《 揭開面紗 》。我說聽名字像蘇聯畫家。羅蘇維說是前俄國畫家,這是他早期作品。她退後兩步,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又換了一支畫筆,說哈達耶夫評價他的同胞大而無當,其實並不確切,俄羅斯有很多大師級的藝術家,他們不光大氣,也不乏精細。
網撒出去了,小魚還在歡快地遊動(3)
我問最近有沒有程天佩的訊息,羅蘇維說前些日子託人給他捎過一個包裹,聽說還養了幾隻鵝,過得挺滋潤的。我說程天佩應該到唐河鎮來,他不能總待在孤城驛,如果他肯過來,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羅蘇維說這些年一直沒有能力照顧他,以前也商量過,想把他領到唐河來,可他死活不肯離開孤城驛。我說如果知道我在唐河鎮,估計他會過來,但孫晉那邊是瞞不過去的。羅蘇維說以前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孫晉,既然要把他接過來,也無所謂了,畢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