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線路的路基,由於過去激烈鬥爭的年代損壞得過於嚴重,又沒有來得及修得平整,車身晃悠得厲害,再加上明晃晃的夕陽直射車窗,不知什麼時候,楊雪已經歪著脖兒睡熟了,她的黑髮垂在了一個白髮老大娘的肩頭
郭祥的思緒,現在像一團亂麻似的除了平常千百次困擾著自己的那些想法之外,現在又增添了一種強烈的衝動,這就是要向她當面表白一下自己的內心儘管這祥做已經遲了,而且他絲毫無意來轉變她的感情,可是他現在總覺得要把這些徹底地談一談,把自己經年累月埋藏起來的感情連根挖出來扔掉,這件事情才結束得痛快從今以後,就再不想她,免得對自己也對別人產生任何的影響是的,是的,就這麼辦吧他要立刻把她叫醒,在前面路上已經越來越少這樣的機會了……
時間已經到後半夜了車聲隆隆,大約正行走在一座大鐵橋上楊雪睡得很熟當郭祥正要去推醒她的時候,他不由得從內心裡驚叫了一聲:&ot;天哪,你是在做著怎樣的事呵!&ot;他立刻意識到,剛才的想法是一種錯誤!我郭祥決不能做這樣的事!對她表白自己長時間的感情,只不過圖一時痛快,究竟有什麼意義呢?有什麼好處呢?難道這對別人已經形成的感情不會有損害嗎?這不同樣是搞破壞嗎?何況她是我的知心朋友,營長又是我的上級和同志呵!想到這裡,他的腦筋,豁然清醒過來他甚至從內心裡把營長和自己做了一番比較,覺得營長許多方面都比自己要強楊雪同他一起生活,一定會得到他很多幫助,今後一定會進步得更快他覺得自己不僅不應該煩惱,而且應當為她,為自己少年時代的朋友高興……
火車輕快地向南急馳夜,大約已經很深了全車廂的人都沉在睡夢裡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的郭祥也斜靠著車廂睡熟了在桔黃色迷離的燈光裡,可以看到他的頭髮覆蓋著前額,嘴角含著笑容,在他那褪色的軍衣的前胸上,還像孩子似的流著一小片提起來叫人害臊的口水
第十二章 徵鞍
北京的秋夜是這樣靜謐,靜謐得就像平靜幽深的湖水一樣即使在這山雨欲來的時刻,你從外面也看不出它有任何不安的徵兆
可是新從外地來的一位年邁軍人,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他住在北京飯店的三層樓上雖然這裡是鬧市區,但夜晚11時過後,喧囂的市聲就已經平息下來來往汽車很少古舊的有軌電車,也叮叮噹噹地回廠去了街頭賣夜宵的攤販,正在紛紛散去偶爾有一輛三輪車走過,顯得格外冷清稀疏幽暗的街燈,也似乎昏昏欲睡窗外,除了風吹落葉的簌簌聲,幾乎沒有什麼聲音來打擾他可是不知為什麼竟是這樣難以成眠
他是今天奉急令從西安趕來的自從大西北解放以後,他就被任命為西北軍區司令員兼西北局的書記和西北軍政委員會的主席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大前天,他同西北人民度過了開國後的第一個國慶節,還在慶祝大會上講了話會後正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突然今天中午從北京飛來一架專機,接他到中央參加政治局會議通知急若星火,要他即刻動身,一分鐘也不要停留這樣,他連換洗的衣服也沒有帶,只帶了洗漱用具,就從辦公室趕到機場來了同行者只有秘書林青和警衛員張秋囤兩人幸虧天氣晴和,於下午兩點二十分就飛抵北京西苑機場接著就趕往中南海頤年堂了
當他穿著一身褪了色的黃軍服,風塵僕僕地走進會議廳時,顯然會議早已開始他立刻感到一種異乎尋常的嚴肅氣氛政治局委員們到得很齊,還有幾位老總也列席了人們見他進來,紛紛站起來同他握手毛主席也站起來笑著說:&ot;彭德懷同志,你來得好哇!&ot;說著坐下來,又說:&ot;恐怕催你催得急了一點,可是這有什麼辦法,是美帝國主義要請你來呀!&ot;大家笑了一陣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