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洗過臉,就站在一邊,掏出楊雪送她的小紅梳子攏頭,周僕望望她,笑著說:

&ot;小徐,我看你比以前結實多了,臉也有點曬黑了&ot;

&ot;曬黑點好&ot;她笑著說

&ot;怎麼曬黑點好呢?&ot;

&ot;曬黑了,人們就不說我是新兵蛋子了&ot;

&ot;看,還是小孩心理&ot;周僕笑起來,說,&ot;你們這次收穫不小吧?&ot;

&ot;收穫大極了&ot;

&ot;材料收集得不少,是吧?&ot;

&ot;不,不僅是這個,我覺得戰士們真可愛&ot;

&ot;什麼地方可愛呀?&ot;

&ot;什麼也可愛靈魂,姿態,體格,都很美&ot;

說到這兒,周僕從上到下望了這位女孩子一眼,不勝感慨地想道:&ot;革命戰爭真是鍛鍊人!自從認識她,到現在不僅個子長高了半頭,思想也提高得多麼快呀!&ot;他點點頭說:

&ot;小徐,我看你入了門了&ot;

&ot;怎麼叫人了門呢?&ot;徐芳詫異地問

&ot;因為衡量一個知識分子,最主要的就是看他同工農群眾的關係,同工農群眾結合的程度這是主席講的&ot;周僕解釋道,&ot;當然這個鍛鍊的路程很長一個知識分子要想鍛鍊成比較健全的革命者,至少要過三關……&ot;

&ot;哪三關哪?&ot;徐芳感興趣地問

&ot;這不過是我個人的體會&ot;周僕笑著說,&ot;第一個,恐怕就是勞動關:第二個,就是生死關;第三個,就是名利關前兩關都過了,第三關也未必過得去不扔掉那些私心雜念,還是會在生活的礁石上碰得粉碎……&ot;

徐芳陷入沉思裡,拿著小紅梳子的手停住了呆了半晌,說:

&ot;過這三關我都有決心就是很可能我還沒有過去……就拿第一關來說吧,剛入朝那會兒,一行軍就露了餡兒要說背的東西比戰士輕多了,一個揹包,一個米袋,一把提琴,加上我那幾本書,也不過三幾十斤有一次,碰上軍裡政委,政委說:小徐呀,今天路程可遠哪,行不行呵?把你那揹包放到我馬上吧!當時,我一口就謝絕了哪知道下半夜,爬過一個大黑山,就走不動了,就好像我這揹包有千百斤重似的我心裡就後悔了,剛才不把揹包放在馬上,現在想放也放不成了趁大家休息,我就跑到僻靜處,想偷偷地來個精兵簡政把不必要的東西扔掉一些可是翻來翻去,哪些是不必要的呢,牙膏、牙刷嗎,不用說是必要的;香皂嗎,也不能扔,何況就剩了半塊;扔掉被子、鞋子嗎,那怎麼行?米袋自然可以扔,可是第二天就要紅著臉上吃別人肩上的東西,多可恥呀!剩下的就是我那把提琴了,可這比我的小命還重要,丟掉它,我還到前邊幹什麼呀!想到這兒,我就把所有的東西統統背上,追上了隊伍……咳,提起這,真要臊死人了&ot;

徐芳低下頭羞怯地笑了一笑周僕也笑著說:

&ot;這是個鍛鍊過程嘛!&ot;

徐芳接著說:

&ot;你說的第三關,我也許還沒輪到;第二關我倒有些體會去年冬天,我到前方來,公路橋炸壞了,只有鐵道上一座懸空橋這座橋有三十幾米長,下面有四五層樓房高,兩邊沒有欄杆,枕木之間都是牽的,往下一看,是滾滾流水,我的頭就蒙了當時我想,只要一腳踩空,我這個小命就玩完了可是我看到戰士們毫不猶豫地刷刷地踏著枕木闖過上了,我就叫著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