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李盛就注意到了他。
有一回他們跟人打架,弄出了血。第二天李盛看見大利還穿著那件沾著血的校服,就順口問道“怎麼也不換個衣服?”然後他才想起來,他不是天天見到大利,但每次見到,大利都穿著校服。
大利的臉就漲得通紅。
後來李盛才知道,大利他們家是低保戶,經濟特別拮据,上面有老人,下面還有他們兄弟倆。哥倆這歲數,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大利能穿出來見人的衣服,還就屬校服最光鮮。咱國家這校服,雖說難看吧,但一是它穿著寬鬆舒服,二是,真耐穿。大利的媽很早就發現了,學校的校服看著不怎麼樣,卻比自家買的衣服更耐穿。再訂校服的時候,就乾脆訂了兩套讓他換著穿,至於其他的衣服……有校服就夠了,還買啥。
李盛那會兒,正趕上他爹和他大哥開始教導他如何收服人心。他看著眼前的大利,感覺這是一隻可以用來實驗的小白鼠。他決定牛刀小試一把。
隔了幾天再見,李盛就扔給大利一隻袋子“我去年的舊衣服,小了穿不了,丟了怪可惜的,你拿回去吧。”
大利不吭聲的接了。回到家才開啟看,哪裡是什麼舊衣服,雖然都剪了標牌,卻全都是嶄新嶄新的新衣服。大利的眼圈當時就紅了。
那會兒滿大街都是錄影廳,一塊錢一個人,進去隨便看一整天。香港黑幫電影火得不行,什麼兄弟情義,惺惺相惜,過命的交情等等等等。等李盛再見到大利,大利依然是沉默寡言。但李盛看著他的眼神,嘴角就勾起了笑意。
他知道,這小孩兒,對他死心塌地了。
後來大利還有了個外號,別人都知道他是李盛的“大力金剛”。李盛到哪他到哪,誰跟李盛叫板,他跟丫死磕!
李盛就覺得,收服人心這事,其實挺容易的。回家跟他大哥彙報,難得受到了他哥的表揚。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看著再硬的心,也有柔軟的地方。”他哥一身制服,抽著煙,猶自不忘繼續教育這個最小的弟弟。“關鍵是,你得知道他柔軟的地方在哪。”
那時大哥就是他現在這年紀,肩膀上已經是兩槓兩星,預計年內就還能再添一顆星。
而李盛,自小就是在這樣的教育中長大的。當普通人家的孩子從小被教育好好學習,長大好找份好工作的時候,李盛這種出身的孩子,卻在被教導著如何御人,如何處事。
對於大利的死心塌地,他視為理所當然。
“後來呢?”顧清夏問,她覺得後面一定會有轉折。不然為什麼現在跟著李盛的是勝子,不是大利。
李盛忍不住又搓了搓手指。在講故事的過程中,他已經下意識的搓了好幾回手指。
“沒事兒,你抽吧。”顧清夏說。她知道有煙癮的人想剋制很難,李盛的煙癮尤其大,他的手指總是有菸草的味道,但並不難聞。他還是典型的喜歡抽事後煙的男人。每次她洗完澡出來看他靠在床頭抽菸,也會覺得他的確是個很性感的男人。
李盛到底憋不住煙癮,還是點了顆煙,儘量往旁邊吐煙。白色煙氣嫋嫋的在房間中飄蕩。顧清夏枕在他腰間向上看,他的臉都模糊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摸著她的臉,接著說“後來,他死了,大利。”
顧清夏就輕輕的“哦”了一聲。
李盛至今都記得,他中學時代最後的一場架。倆群人都是十幾啷噹歲的半大小子,打紅了眼不管不顧的。對方一個人先急了眼,褲兜裡掏出把蝴蝶/刀,翻動間,晃了大利的眼,而他全然不知。當他被大利推開後驀然轉頭,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刺進了大利的胸膛……
至於後來他是怎麼被人拉著跑了,他大哥二哥怎麼把他打包送去了米國,他的記憶一直很模糊。後來他從米國打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