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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學時代的那一種結伴遊歷的欣喜和慌亂。

記得那時候,她對鄭子謙說起,要到上海來讀研,其實是存了私心,天真地期待著和從前那個人不期而遇在繁華的街道人流中,隔著萬丈紅塵,互相凝望著,只要那一瞬間的的淒涼與不勝回顧,痛悔與觸目驚心。可是沒有,她始終沒有這個機會,言情劇裡的美妙邂詬,沒有在她身上遇見。想想那個時候的想法,真是可笑,俗世中的人哪有那麼多的浪漫?

前面就是圖書大樓,她不假思索地走了進去,安靜的展廳裡,寂寞的書海里,凝神觀望的人,似乎是被前世今生的故事所惑。悠揚的旋律緩慢地響起,是一首陳百強的《偏偏喜歡你》,都已經多少年了,還有人喜歡這老歌。

她微微一笑,心裡輾轉著,沒有目的地的胡亂走著,目光在一排排的書目上瀏覽著,成千上萬的書籍,成千上萬的寫手,便成就了成千上萬的戲劇人生,她的,可否在其中占上一絲半毫?似乎也沒有那麼跌宕起伏。

書架的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短短的頭髮,黑色的登芯絨外衣,零亂的乳白色羽毛的衣領,她的心驀地急速跳了起來,只是一種抑制不了的欣喜與狂熱。快三年了,她不聞不問,彷彿丟開了撂下了,可是掰開了揉碎了,還是…他。

只如同一個小孩子見到了期盼許久的玩具一般,她緊走了幾步,踮起腳來,上前去重重地拍了那個人的後背一下,欣喜地喚道:“嗨,鄭子謙,你幹什麼呢?”熟絡的問候,彷彿是昨日才剛剛分開。

他回過頭來,如夢如幻,宛若海市,彷彿有一生的時間那麼久,完完全全地傾注在那驚世回眸之中,俊朗清毅的面旁,眉目依舊,只添了成熟與穩健。

她不知為什麼想起從前看過的一部美國電視劇《戰爭風雲》,女主角經歷了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殘酷折磨僥倖生還,重返美國,在醫院的青青草地上,形銷骨毀的人,望著站在陽光裡身穿海軍制服的丈夫,只說了一句話:“你象電影明星一樣英俊,而我…”不勝唏噓,幾多自卑,幾多瑟縮,幾多羞慚,幾多眷戀,幾多悲哀。時光荏冉,再度重逢的人可還有機會回到當初?不是哪一個人的錯,只是隔了千山萬水,再也回不去了。

半晌,他彷彿是受了驚嚇似的,手裡拿著的一本電腦畫報一個趔趄,險些滑落。她柔聲道:“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怔怔地望著,目光緊緊地網住她的身影,錯愣,驚異,迷惑,憤懣,眷戀,傷感,痛楚,悔恨,諸般情愫紛亂而過,她根本無法體察清楚。

然而,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這般怔怔地望著她,倒讓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斂了去。於熙攘人群中期待的意外重逢,想不到“那個人”,竟然會是他。她有前言萬語要訴,哽在咽喉堵在心頭,只有那最重要的一句,“他可還曾記得她?”

時光輕淺,匆匆而過,這痴痴的對望,倒讓三年的時光都是白過。

“子謙,我終於找到那本《鬱金香》了。”嬌媚的語調,熟悉的聲音,直叫墜入夢中的人翻然醒悟,三年的時光,其實她早應該想到“物是人非”這個道理。

餘芳菲拿著一本書走了過來,還是美麗時髦的女子,見到這個場面,驚詫之餘略有些不快,可很快便轉換了親切的笑容,如同鏡頭前過活的人,懂得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表情:“原來是黎姐,好久不見了,想不到在上海還能遇見故人。”說著,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他雖然有些不自然,卻也沒有推卻。

三年前的那種椎心之痛又來了,原來他們的感情是真的,而且一直維持至今。那麼,她算什麼? 她只能傻傻地笑:“是呀,真是巧,想不到會在上海遇見。”

餘芳菲的眉峰一挑,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輝,卻淡淡一笑:“是呀,真巧,我和子謙剛剛從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