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的面公開叫她“大嫂”,驚駭地兩個人目瞪口呆,順順卻在一旁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咯咯笑個不停。
他自作主張替她向酒店請了假,陪在醫院裡照顧順順,他下了班也會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家三口。她有一次在門外無意中聽見順順悄悄地對他說:“叔叔,老實說你真的不錯…我媽媽她很漂亮的喲,她只不過總是把自己打扮地又老又土而已…我本來也想,要是你做我媽媽的男朋友就好了,不過好可惜喲,我是有爸爸的,他出遠門去了,我和媽媽一直都在等著他回來…”
等他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看見她一個人坐在走廊外的休息區裡發著呆,傍晚依然有些火辣辣的太陽就在離大樓不遠的地方,她在那紫紅色霞光裡,竟有一種不近情理的豔麗,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她時一樣。
他走了過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道:“還有幾天才做手術,你不會現在就緊張吧?”
落地長窗外的天空里正下著漫天的紅雨,繽紛眩目,彷彿伸開的丹青長卷突然塗上了硃紅油彩,厚重的筆墨洇透了玉版宣紙,極強烈地對照與參差,攪地一團糊塗。
她搖了搖頭,道:“等事情告一段落後,你就可以和白小姐訂婚了吧?我想,我們不會妨礙你太久的。”
他的臉色瞬間黯然下來,“哼”了一聲,道:“你無緣無故地提這個做什麼?我們以前是在Winson的生日聚會上認識的,她那時到美國去參加一個演出,我已經許多年都沒有談過戀愛了,是她讓我又有了想戀愛的感覺。可是,她並不象有些女明星一心想著嫁入豪門,她是個事業心很重的女孩子,我們的訂婚也是一推再推…這次是她答應了要洗盡鉛華,可是我卻放了她鴿子,讓她傷心地回上海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我不能跟她訂婚的原因是,我突然間有了一個女兒,今年已經四歲了,而我自己還無法接受和麵對這一切…”
她抓住了那字裡行間的意思,彷彿是看到了一線曙光,禁不住溫婉地一笑,道:“原來是為了這個…你根本不需要為了這個煩惱,等順順的病治好之後,一切告一段落了,我會帶著順順離開的,之前我們不是就約好的嗎,就讓一切都恢復到我沒出現過的狀態…”
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在那深邃如海的眼神裡,看到了自己的異想天開。果然,他將目光移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看了一會兒,道:“那戒指,是從前的男人送給你的?”她急忙伸手蓋住了,尷尬地笑了笑,他冷冷地道:“我這個人是既自大又自私的,我決不希望聽見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
嚴峻的口吻,讓她的心冰涼一片。就是嘛,她憑什麼帶著別人的孩子生活?當初石新竹的臨終託孤,也不過是讓她替順順找爸爸,現在找到了,當然應當“物歸原主”了,她憑什麼想要把人家的孩子,佔為己有?
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簡單,她聽見他和張絃歌在電梯間一旁的過道里爭吵,好象是張絃歌想把順順的事情告訴遠在大洋彼岸的父母,而他堅決不同意。張絃歌彷彿拗不過,叫道:“張兆揚,你是個自私鬼…你怕暴露了真相,你的白子芊小姐會不高興,你怕你們結不成婚嘛!”他卻冷冷地回敬了一句:“我當然怕!我是怕給老人家們知道了他們的千金小姐大老遠地飛到這裡,不是想在學術上有更高的成就,而是追著那已經個有個七歲小孩的離婚老男人而來的…”
大概這“有個七歲小孩的離婚老男人”,指的是靳志勇吧?她在這裡呆了幾天,也漸漸地發現那兩個人有些異樣,其實靳志勇也不算太老,比靳啟華也就大個兩三歲吧,但是靳家的男人都有個通病,那就是事業上很有成就,可對待感情問題時難免有些拖泥帶水畏首畏尾的。這個靳志勇也是“膽小如鼠”的傢伙,害地人家女孩子痛苦萬分,自己卻還是好象溫吞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