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在我房間。”
扎西嘉措明白了,她並不反對他過去,只是因為德吉。他想德吉不過是一個僕人,主子要幹什麼,她管得著嗎?
他正想接下來怎麼辦,央金瑪手扶到窗框上,“明天聽你唱藏族人從哪裡來的。好好唱啊!”
她怎麼就把窗戶關了,也不聽我扎西嘉措回話啦?浪漫多情的扎西嘉措腦袋一下大了,有一條瀾滄江在他的胸中奔湧,讓他想飛身過去,破窗而入。那房間裡的燈很快就熄滅了,再也不為他點燃。可他的心裡彷彿已經點亮了一千盞酥油燈。
伊甸園(1)
女人看那棵果樹實在好吃好看,令人羨慕,且能增加智慧,遂摘下一個果子吃了,又給了她的男人一個,他也吃了。
——《聖經·舊約》(創世紀3:6)
嗦——
又過了許多年許多年,
山上有一隻修行的百年獼猴,
地老天荒,無人與他做伴。
有個名叫扎姆扎松的神女,
生活在懸崖上,
神女愛上了修行的獼猴,
日夜對他歌唱:
親愛的獼猴,假如你修行的意志,
像岩石一樣堅強,
我就是岩石上的勁松,
緊緊把你纏繞;
假如你像雪山一樣潔白,
我就是白雲,長久將你依戀。
獼猴回唱道:
有億萬年的岩石,
無萬年的勁松;
有亙古的雪山,
無永恆的雲彩。
神女流下思念的淚,
形成了雅魯藏布江和雅礱江。
神女說,不要問我哭什麼,
因為我的父母要讓魔鬼來娶我。
如果你我成不了親,
雪域大地將會遍佈魔子魔孫。
獼猴啊獼猴,
你修行是為了造福雪域大地吉祥,
還是為了你冥頑不化的心。
快來吧我動情的歌兒陪伴你,
快來吧我溫暖的懷抱等著你。
我早已在夢裡和你相親相愛,
就像魚兒遊在幸福的愛河裡……
“哦呀呀——”康菩土司客廳裡的聽眾又起鬨了,這次近似於抗議。他們說神女並沒有唱情歌也沒有*情的夢,神女的父母更沒有說要把她嫁給魔鬼。這個傢伙又在胡編。
站在屋子中央的扎西嘉措辯解道:“可是獼猴和神女的確相愛了,才有了我們藏族人,他們是我們的祖先,這你們都知道的。世上的愛情都是從夢裡開始,到歌聲中圓滿。”
“胡說,世上的愛情是由土地和牛羊決定的,做夢和唱歌掙不來自己的愛情。年輕人,”康菩土司提高了聲音說,“你再這樣瞎唱下去,我們藏族神靈的歷史,就沒有佛法的弘揚,只有男女間的花花事兒了。我昨晚讓你唱漢人的事情,洋人喇嘛的事情,你怎麼不唱啊?”
扎西嘉措犯難了,昨晚從核桃樹上下來到現在,他的腦袋一直都暈糊糊的,無論是夢裡還是醒著,無論是呼吸還是思想,央金瑪的身影,央金瑪的笑臉,央金瑪的眼眸,佔據了他的全部靈魂。流浪詩人的愛情一般來說是豪放的,隨緣的,似乎誰都可以愛,但對誰也都不真心。可一旦找到了他心中的真愛,他就不計後果了。如果說一個珠寶商一生中過手的珠寶雖然無數,卻只有一件鎮家之寶作為自己生命的全部那樣去珍愛的話,那麼,愛情收藏家扎西嘉措認為,對央金瑪的眷念,就是那種可以伴隨他走到生命終點的愛。
漢人那邊在和東洋人打仗,扎西嘉措倒是聽說過,但最多隻曉得點皮毛。他有一次在路上遇見過兩個西洋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