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商陸的人也一併帶過去了。你沒事就好,咱們快些回去,可別叫一群人都跟著擔心。”
雲卿挽著雲湄的手臂笑說:“姑姑也知道旁人會擔心麼?姑姑你也是的,再怎麼著急也總要帶個人在身邊,天寒地凍路又滑,你若出了岔子可叫我怎麼辦呢?再說那麼多人眼見著我進了裴家,它裴家縱是再恨得牙癢癢,也斷不會在這次跟我過不去呢!”
雲湄稍稍放心一些,拍拍雲卿的手隨著她往前走,柔聲說:“我哪有你想那麼多,只是裴葉兩家就要結親了,這時候請你過府,我心下總是難安。你好好的就成,不管將來嫁給誰,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不圖別的什麼了。”
雲卿跟著雲湄慢慢往前走,心裡也漸漸安定下來。裴家好清靜,這處宅子建的略顯偏僻,這會兒更是沒什麼人。雲卿曉得裴太太和裴度就在身後看著,便早早兒在第一處十字口就拐進了衚衕,雲湄左右看看狹窄綿長又僻靜的衚衕,笑問:“怎的突然走這條路了?要繞遠許多。”
雲卿輕聲卻鄭重說:“我不願別人知道你。”
雲湄知道那是護著她,卻只是抿嘴笑著搖了搖頭。雲卿心不在焉,想著那翠柳葉子的事兒,也不知該如何問雲湄,雲湄幫她理順發絲,笑意溫柔。才走了將將一丈遠,只聽前方有響動,兩人齊齊抬頭看去,卻不由一道驚呼:
“蘇行畚!”
072 深巷
面前幾丈之外站著的,可不正是蘇行畚嗎?
臘月天兒裡,屋頂上雪都沒化乾淨,寒風吹得幹樹枝子嘎吱嘎吱作響,不時有枯枝在半空戛然斷裂、沉悶地撲落在雪地上。這樣的時節乍然看見蘇行畚只鬆鬆罩著一件兒油黑薄稠衫,讓雲卿冷不丁一激靈,下意識伸手將雲湄護在了身後。
蘇行畚目光沉靜幽深,盯著雲卿的舉動,靜靜綻出一個極深的笑來。
“許久不見,問裴小姐安。”
雲卿暗暗蹙眉。
若是蘇行畚像個潑皮無賴一樣大聲打罵,雲卿恐怕還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但是現在她面前站著的蘇行畚眼神沒有嘲諷,沒有憎恨,沒有恐懼,只有湖水一樣的平靜。越是如此,雲卿只得越加謹慎。
“原來蘇少爺是來找我的?”雲卿不動聲色將雲湄往後推了半步,笑說,“蘇少爺別來無恙。”
蘇行畚盯著雲卿的舉動,卻並不步步緊逼,而是站定在兩步開外說:“裴小姐也別來無恙。冒昧打擾裴小姐,還望小姐不要見怪。只是昨兒午夜驚夢,夢見一間極華貴的燈籠坊,門外溜圓的紅燈上用混金墨寫著大大一個‘蘇’字,我自小見過百十來間燈籠坊,再沒比這個更恢弘氣派的。我看得甚是歡喜,急急忙忙推開門進去,小姐猜怎麼著?竟然就是我的蘇記!廳堂中央掛著巧奪天工的‘九鳳還巢’,百結花廳上懸著蘇記最出彩的百結花燈。後院兒裡堆著剛砍下來的青竹,幾位老匠人在給竹子蒸煮殺青,幾個小學徒跟著師傅將殺了青的竹子劈成細細的竹篾絲兒,撕拉一聲,撕拉又一聲,真真兒是比外頭的琴聲還好聽得多。我心心念唸的,要吩咐人將那竹篾子抱到樓上讓咱們錢師傅給紮成燈籠架子,一看,錢師傅竟早就紮好了滿滿一屋子,有的溜圓兒,有的方正,還有六角、八角、十二角的,更有魚形、虎形、龍形各式各樣,我實在看得滿心歡喜,忙喚上孫成說,快給裴畫師送去,萬不可讓裴畫師久等了……可你猜怎麼著?”
雲湄緊緊抓著雲卿的胳膊,但縱使雲湄不這樣提醒雲卿也知道——蘇行畚根本不只是變了性子,他更像是神志不清了。蘇行畚一手敗掉了蘇記,怎麼忽然之間竟像是沒有蘇記就活不下去了一樣,但云卿不敢深思的是,蘇行畚記得每一個細節,那他究竟有多恨她呢?
“所以怎麼了呢?”雲卿一邊回答一邊飛速盤算。裴家的宅子建得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