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地兒真不是人待的!”
兩個太監逐漸走遠,眾人吞嚥著不知隔了多久才能得到一次的吃食,整個冷宮又安靜下來。
司馬熾走到殿中方才婦女摔倒的地方,用力跺了兩腳,發出了一樣的“咚咚”聲。皇城中多以石條鋪地,此地也是一樣,所以相比木板鋪地的空心聲,這種聲音顯然嚴實很多。然而,只需重力相撞就能發現,這與實心地終歸不同。
他不言語,謹慎地徑直往東邊行去。
到了東大殿,以相同之力又跺了兩腳,聲音與西殿有差。
“靳月光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怎麼說的?”他冷不防地問道。
我一臉狐疑,答道:“‘冷宮西殿,後會無期。’前一句說的是蘭璧的所在,後一句該是與我道別的話。”
“後會無期……”
他喃喃自語地踱回西殿,在殿中來回走動。
“後……蘭璧於大晉,是皇后。此為一‘後’,會無期……”
“不及黃泉不復相見,是為‘無期’。穿地至黃泉,則相見矣,是為‘會無期’。靳月光的意思,大約是蘭璧所處之地,在冷宮西殿的地下罷?”
我豁然開朗,惑道:“靳月光究竟為何如此拐彎抹角?”
“玄明耳目眾多,雲林館亦不例外。她大概是怕此事傳入玄明耳中,牽連己身和靳家。”
我點頭,在石板上尋起地下密室的蛛絲馬跡。
“這地下,有個無期殿……”
一個涼涼的聲音從壁邊響起,我與司馬熾俱是吃了一驚,循著話音望去。
是方才因為搶食太快,被太監推到的那個女子。看衣裙和臉色,應是新近被打入冷宮的。
“這幾個月,一到入夜時分,西殿的人都會被趕到東殿。我覺得奇怪,留了心眼。”
她掙扎地站起身,將沾滿吃食殘渣的手往裙衫上擦了擦。走至一旁雜物堆積的牆角,伸手往裡摸索。
然後,大殿另一角發出緩緩的石頭摩擦聲,我們走近,只見地上缺了一塊青石板,豁口之下現出一排工整的石砌階梯。
“無期殿?原來後會無期是這個意思?”我高興道。
司馬熾心急,不假思索地沿著階梯往下走。我跟上他的步子,行至中段時回頭看去,那女子正探著腦袋張望。對上我眼神時一愣,隨即抬頭不知衝著誰笑了笑,接著低頭森然道:
“適才你們鬼鬼祟祟,定是從宮外偷進來的。抓住你們邀功,說不定就能從這鬼地方出去。呵呵,對不住了。”
我心覺不好,趕忙往回跑去。“轟”的一聲,青石板驟然蓋上,我堪堪趕到,用力推了推,青石板紋絲不動。怎麼辦,被發現的話,就算救了人也出不去。我低頭示意,司馬熾卻一派淡然,兀自朝裡走去。我不由訕笑,的確,此刻對他來說,恐怕沒有比見到蘭璧更重要的事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9 章
無期殿是一場噩夢,是永無出期的阿鼻地獄,卻披著最富麗溫香的外衣。
一陣濃膩的甜香撲面而來,帶著幾不可察的酸腐。不按制式建造的宮殿分內外二室,中間以垂落的白紗緞相隔。昏黃的燈光將整個無期殿染成曖昧的橘色,矮几、妝奩、銅鏡,觸目可見的尋常器物俱屬上等,可謂五臟俱全,與宮中妃嬪的寢殿並無二致。只是……我環顧四周,無法確定心中閃現的異覺是什麼。
司馬熾掀開紗緞進了內室,隨後傳來沉沉的一聲悶響。我連忙跟著入內,然後看見了此生所見,最慘烈的場景。幾乎是不自覺的,淚水一瞬決堤,喉嚨因為極度乾涸微微發疼,我捂住嘴,拼命制止自己大哭出聲。
十三歲時,我在皇家獵苑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也許是出生武將世家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