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掛在籠架支出來的鐵鉤上,屠鑰退後一步,藏進暗影裡。
謝一鷺也顧不上他在不在了,湊到籠子前,哈著腰往裡打量,黑洞洞地找了一圈,在角落裡看見一個面壁的身影,坐著,長發披散。
&ldo;養春?&rdo;謝一鷺試探著叫。
裡頭的人沒動,謝一鷺回頭望屠鑰,屠鑰朝他頷首,謝一鷺便篤定了:&ldo;養春!&rdo;
這下人動了,微微地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轉回去。
&ldo;養春?&rdo;謝一鷺兩手抓住欄杆,搖了搖,&ldo;是我呀!&rdo;
裡頭的人不回答,可借著頭上微弱的燈光,謝一鷺看得出來,儘管在壓抑,那雙肩頭卻顫顫發抖:&ldo;還生我氣呢?&rdo;他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ldo;我認錯,以後再也不氣你了。&rdo;
這簡直是情話,也不知道是發慌還是什麼,裡頭的人急急否認:&ldo;你找錯人了,還不快走!&rdo;
謝一鷺怎麼會找錯呢,就是這把聲音,沙啞纏綿地,在床上一遍遍叫他的名字:&ldo;你不要怕,我把什麼都撇下了,只要你!&rdo;
廖吉祥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慘然地咂了咂嘴,可還是說:&ldo;你認錯人了!&rdo;
沒敢想過謝一鷺會來,所以才心慌意亂,廖吉祥忐忑難安,梅阿查明明告訴他,謝一鷺是利用他,等他玩夠了,會把他一腳踢開,可那傻子卻飛蛾似的,偏來撲他這團烈火!
屠鑰有些看不下去,上來拉謝一鷺:&ldo;你先回走,明天再……&rdo;
&ldo;不行!&rdo;謝一鷺猛甩開他,&ldo;我不走!&rdo;
屠鑰也來火了,提著後頸把他往外拽,謝一鷺死抓著欄杆不撒手,邊掙邊喊:&ldo;他是為了見我才活著,現在見著我了,我得看著他!&rdo;
屠鑰的手陡然鬆開,是呀,那麼多人為廖吉祥死了,他當日的苟活,只是為了今天這一眼,看到了,這世上還有什麼留得住他?
謝一鷺把臉抵在欄杆上,痴人似地絮絮說:&ldo;我們說過,要這輩子好,下輩子好,生生世世好,你忘了?&rdo;
廖吉祥沒應他。
&ldo;滿擬歲寒持久,風伯雨師凌誘,雖雲心緒縱橫,亂處君能整否?&rdo;這是他曾寫給他的詩,當時廖吉祥回信:夏月渾忘酷暑,堪愛杯酒棋局,何當風雨齊來,打亂幾叢新綠。謝一鷺殷殷地問,&ldo;你還記得嗎?&rdo;
廖吉祥仍然沉默。
&ldo;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片桃花林,那個很酸很酸的紅果子,那條小溪,陽光下的白石頭,我逗你笑……&rdo;
&ldo;夠了!&rdo;廖吉祥站起來,搖晃著向他走來,謝一鷺仰視著他,執拗地不肯停,&ldo;瓜子尖尖殼裡藏,姐兒剝來送情郎,姐道郎呀,瓜仁上……&rdo;
&ldo;住口!&rdo;廖吉祥驚恐地往四周看,那些鐵籠子,那些黑暗中的窺伺者,沒有面孔,卻熾熱呼吸,連屠鑰都看出來,他是怕了。
謝一鷺委屈地低下頭,偷偷揩一把眼淚:&ldo;我可以住口,&rdo;他悶聲說,&ldo;只要你活下去,記得我……&rdo;
&ldo;噓!&rdo;廖吉祥向前一步,油燈的光正打在他臉上,那菩薩似的嘴唇乾裂了,一對玲瓏眼也紅腫著,&ldo;萬一傳出去……&rdo;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