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走此路,百感交集。
時至黃昏,前方探路之人已歸,附耳輕語,“前頭有一群要過路的私貨商販,約莫百來人,看過了,貨是酒,幾大壺,裡頭也有鬍子,做的是幽州城的生意,沒兵器很妥帖。”
百來人而已,就算不妥帖,又成得了什麼氣候?
饒是如此想,周通令仍沉聲問道,“都打發走了沒有?別驚了大長公主的駕!”
“屬下都打發走了!”
周通令手一揮,再想了想,側身悄問身旁的陸家家將領頭,“不知小秦將軍意下如何?是將那群人打發走就算了,還是治他們一個販賣私貨之罪收押下來?”
小秦將軍鬚髯未動,“周大人的意思就是大長公主的意思,就是臣下的意思。”
周通令嘴一抽,心花怒放。
再前行近百米,峭石奇觀盛行,馬隊漸漸慢了下來,馬蹄一步接一步地向外踏,陡聞帶風箭矢直射入馬隊之中,趁馬隊陣型大破之時,有人從陡峭上拽繩直下,一個接一個地攀著繩子腳蹬山峭,毫無畏懼!
“全部向後退!”
周通令突遭偷襲,腦子裡如漿糊,“全都向後退!舉起盾牌!左翼衝鋒斬斷繩索!”
這他孃的是誰的人馬!?
山賊!?
只有山賊才會彪悍得從山上拽著繩子下來!
前頭有人舉刀吶喊,似乎意圖震懾來人,“。。。黑風寨?千旗山?還是宋家寨!?看清楚嘍!這是誰領的馬隊!?是幽州刺史領的馬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要銀子都好說,三百兩五百兩,都隨你——”
一個“你”字還沒說完,那人便朝後一栽,胸中扎著一隻長箭!
周通令一提馬韁,振臂怒嚎,“頂上,都頂上!”再一夾馬腹,朝後方小跑去,“大長公主,大長公主!”
真定大長公主將簾帳輕掀開一個小角。
周通令翻身下馬,撩袍湊近,話急且忙,“前頭有馬匪來襲,通令只帶了不到千人隨行,光靠幽州軍恐怕難得抵禦!還請大長公主讓小秦將軍協領將士與我一同對敵,哦,您召見的暗線家將怎還不見蹤跡!?”
黃昏落進西邊的陰影,前頭刀光劍影,哭嚎鼎沸。
周通令看不清這形勢了!
這他孃的唱的哪一齣!?
現世報?!
真定大長公主眼神一抬,娥眉恭順斂目將幔帳抬得愈高,已燃起火把,真定大長公主身形向前一湊,溫聲安撫周通令,“。。。不慌啊不慌,老身的家將和死士都來了啊。”
周通令猛地怔愣。
真定大長公主心緒大好,老態龍鍾地慢條斯理靠過去虛扶住周通令的後背,手往山峭陡壁上虛指了一指,“你瞧,那不就是老身家裡頭埋的暗線嗎?除卻平成陸氏家養的猛士,天下恐怕也沒有幾家能訓出這樣強的兵士了,你說呢,周大人?”
火光猛然大盛,就照在了周通令瞪大的眼睛裡!
真定大長公主手一放,周通令手腳僵直地向後栽去,露出了腹間插進一半的匕首與不間斷冒血出來的雪洞。
真定大長公主眉眼絲毫未動,從娥眉手中接過絲帕正反兩遍狠擦了擦手,絲帕上染上了鮮血,真定大長公主看了眼後栽倒在雪地中的周通令再瞥了眼紅彤彤的帕子,“扔了吧。”她口中陡起嫌惡,“可惜了這張帕子。”
周通令攜領的近千人仍在前方殊死搏鬥,真定大長公主雙手向後一揮,殿後數百人拔刀衝向前方!
前有狼,後有虎,近千人如深陷地縫山搖之中!
甚至來不及高聲說降,生命便如草芥螻蟻般被斬殺於刀劍之下!
鐸山的泥壤,今夜又會成為紅色。
鮮紅、鮮紅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