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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請放開我。”心知在這個人眼皮底下肯定搞不出小動作,薩拉查索性直說,龐弗雷說過,病患有提出要求的權利。

“嗯?”疑問的語氣帶著一個上挑的尾音,倒是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很難受?”

“是……”薩拉查壓抑著莫名的顫抖,順勢一板一眼地以醫療者的客觀態度描述著自己的狀況,“傷口感覺怪異,頭暈噁心,全身發冷,四肢痠痛,胸口有壓抑感,呼吸受阻。”

——以龐弗雷小弟子的身份說出這些話,倒也不算違和。

“好吧。”男人嘆息似的說,“敏感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會不舒服很正常,但你的不良反應有些大了。那麼今天先到這裡。”

薩拉查感覺到手腳束縛的消失,意外地活動了一下初獲自由的手腕:居然答應得這麼痛快?他用沒受傷的手扶著臺沿坐了起來:他甚至做好冒險硬拼的準備了……

治療到半途的肩傷依然發黑,纏纏繞繞地疼痛著,薩拉查拉攏衣襟把傷口掩在衣內,垂下腳抬起眼,扭頭看向了手的主人所在的方向。

一道紅色的身影隱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由於光線的關係,他的五官還有些朦朧,但這沒有影響黑髮少年的雙眼在第一時間捕獲到那雙熒紅的眼眸。

一瞬間,薩拉查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7 大主教=大神官?

紅色的眼睛,他的……噩夢!

眼前越來越模糊的情景與那個殺戮之夜的一片腥紅重疊在一處,只有那雙紅眸似乎穿越時空,從十一年前的血泊中直直射向他,捕捉住他,束縛住他,追逼得他無處可逃。

掙扎著伸出手去,他想挖出那雙眼睛,看它們脫離眼眶,讓那張朦朧在光影中的臉上只留下兩個血肉模糊的黑窟窿,他想把那兩個眼球帶著神經與血絲甩在地上,狠狠地踩爆它們,讓粘稠的液體與地上的灰土混成汙泥,再狠狠地踐踏……

但是,此刻,他做不到。

雙腳觸到地面剛一吃力,他就因身體的虛弱與情緒的衝擊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向前仆倒。伸向那雙眼睛的手被輕輕地托住了,然後那隻手臂順勢繞過了他的腋下,另一隻手撈起了他的膝彎,瞬間的騰空與失重之後,他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真諷刺!自己最憎恨的人,卻有著令他沉迷的溫度。

他認得這個溫度。在昏迷之前,就是這種溫暖籠罩了他,令人安心的感覺使他沒有顧慮地沉入了黑暗。

但是,如果從心底滲出的是刻骨的冰寒,那麼再為溫暖的溫度,也會冷卻吧?

微睜雙眼,眼前是神官袍精緻的紅色暗紋。他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黑矅石地面上,神志清醒了幾分:是了,活人的事情優先……

一路盡力記憶著刻畫在地面上的法陣,薩拉查震驚於那種精密與複雜,有些絕望地合了眼:該死……這種規模,單就計算恐怕就要花費很長時間吧。這個男人……無所不用其極!

他緊緊地攥起了拳,這個動作猛地提醒了他:自己的右手正垂落在那個男人背後,而對方卻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或者即使意識到也不會明白自己正處在怎樣的危機之中。

只要抬手就可以殺掉他!多麼簡單,簡直簡單得有些不真實。

他絲毫沒有去抵禦這種誘惑,垂落的右手捏成了一個殺戮咒的手訣,慢慢抬起……

就在此時,抱著他的男人調整了姿勢,手指不輕不重地劃帶過他的後心,薩拉查本能地僵住了:是啊,對方殺死自己和自己殺死他,一樣簡單!

倘若比拼出咒速度,誰會更快一些呢?

雖然他一向對自己的實力頗為自負,但面對著那個有“最強”稱號的男人,他還是會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