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太太呢?」我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格蘭特去取牛奶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待在房子裡,她也有可能殺死主人然後離開。如果她在此之前沒出去過,就不會留下腳印。」
「非常好,黑斯廷斯,我一直在等你說出這個猜想。我已經考慮過,並將其排除了。貝特西·安德魯斯是本地人,附近很多人都認識她。她與四魔頭不可能有任何關係。另外,老沃利是個強壯的男人,這點我們都清楚。所以兇手必須是男性,不可能是女性。」
「我猜四魔頭應該沒有發明什麼藏在天花板上的邪惡裝置,可以自動垂下來割開老人的喉嚨,再自己縮回去?」
「像雅各的天梯?黑斯廷斯,我知道你有異於常人的超凡想像力,但我懇請你不要讓它過於放縱。」
我難堪地閉上了嘴。波洛繼續在房子裡來回走動,帶著一臉極不滿意的神情這個房間看看,那個櫥櫃瞅瞅。他突然興奮地大叫一聲,讓人不禁聯想到博美犬的吠叫。我匆忙趕到他身邊,只見他站在儲藏室裡,動作誇張地揮舞著一整條羊腿!
「我親愛的波洛!」我大喊道,「怎麼回事?難道你突然失心瘋了嗎?」
「你看,這是一條羊腿。但我請你仔細觀察!」
我盡己所能地湊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兒,但還是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它看起來就是一條十分普通的羊腿。於是我把自己的結論老實地說了出來。波洛刻薄地瞥了我一眼。
「難道你沒看到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他每說一次「這個」,都會猛戳一下那塊毫無反抗能力的肉,令上面的冰碴嘩嘩往下掉。
波洛剛剛才指責我想像力過剩,可我現在卻感覺自己的想像力拍馬也追不上他。難道他認為這些小冰渣子是某種致命的毒藥嗎?這是我能聯想到的唯一能讓他如此躁動的原因。
「這叫冷凍肉食,」我耐心地向他解釋,「進口的,你知道。從紐西蘭。」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緊接著爆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我的好朋友黑斯廷斯,你實在是太了不起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他們怎麼說來著……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那說的就是我的好黑斯廷斯。」
他把羊腿又扔回到盤子裡,轉身離開了儲藏室。隨後他看向窗外。
「我們的探長朋友回來了,這很好。我已經看到了所有想看的東西。」他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敲著桌子,彷彿陷入了沉思,緊接著突然問,「今天星期幾,我的朋友?」
「星期一,」我莫名其妙地說,「怎麼……」
「啊!今天星期一?一週裡最糟糕的日子。週一犯謀殺案是個錯誤。」
波洛回到起居室,敲了敲牆上的玻璃,看了一眼溫度計。
「穩定晴朗,七十華氏度。正統的英倫夏日。」
英格勒斯還在看各種中國瓷器。
「先生,您對這次調查不感興趣嗎?」波洛問。
他回以一個悠然的微笑。
「那並不是我的工作。我是某些領域的鑑賞家,但對這方面沒有涉獵。所以我決定讓到一邊,不妨礙您的工作。我在東方已經學到了什麼叫耐心。」
探長匆匆走了進來,為離開這麼長時間向我們道歉。他堅持帶我們又走了很大一部分現場,但我們最終總算熬了過來。
「探長,您如此熱情讓我感激不盡。」我們正沿著村裡的道路返回,波洛突然說,「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你想看看那具屍體,對吧,先生?」
「哦我的老天,當然不是!我對屍體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想見的是羅伯特·格蘭特。」
「先生,如果你要見他,就得跟我開車回莫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