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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對弈

但還沒完。

在無聲的默許下,他再次抬起手,落在了最左的一列--

足闕陰肝經,也並未毀損。

依次拿走棋子,足少陰腎經、足太陰脾經……直到棋盤上僅剩居中一列。

呂隙“中渚”所在之處,“餘音繞樑”的起點--

手少陽三焦經。

這,是顧雲天唯一真正受損的經脈。

或者說,是他用折紅英移穴易脈調養後,仍未能恢復如初的唯一一條經脈。

“失望嗎?”

沈雁回盯著他的眼睛。

“談不上失望。這本就是預計範圍內的事實之一,而且,還不是最壞的那一個。”江朝歡平靜回視。

“可我,很-失-望。”

……

棋盤旋轉四分之一周天,原本縱向的格線變得與兩人平行。

江朝歡把指尖輕輕落在靠近自己的線條盡端,微一用力--

沿著格子,玄鐵所鑄的棋盤陷落下去,線條被他撫平,只留下了一道新鮮的凹痕。

在沈雁回的注視下,他依次施為,消去了四條格線。

“接下來,該下第二局了。”

指著殘存八道的棋盤,這次,是江朝歡對他發出邀請。

沈雁回久久不語,只是將方才卸下的白棋重新鋪滿格子。

“還沒這麼糟糕。”

江朝歡淡淡一笑,把之前落在中渚手少陽三焦經的那排棋子又一一拿走。這下,八道棋子中間空置一行,漆黑棋盤終究沒完全被白棋侵吞。

沈雁迴心中驚濤駭浪,但很快壓下了周身的僵硬,緩搖摺扇。

“這一局,卻是你略佔上風了。”

“倒也未必。”江朝歡並沒那麼樂觀。

“雖然定風波已經發作到了奇經八脈中的大半,但這也代表著,教主已經打破了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之間的桎梏,並且藉此找到了定風波與餘音繞樑之間的平衡。雖然這個平衡之術,或許本身就是一種更大的損耗。”

“比如?”

“--折紅英。”

再也不必更多試探,沈雁回推開了只餘殘局的棋盤。

“你,確是教主的對手。雖然我並不想承認。”沈雁回悠悠嘆了口氣,蘊滿了痛惜與無奈,“不過,你是如何想到的?”

“一個主動暴露的問題,往往是為了掩蓋真正的癥結。這句話,是你曾經的教導。”

君山之會後,顧雲天一反常態,將音傷遺害展現在幽雲谷、乃至天下人面前,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可惜數次親自查探,包括受顧柔之命上連雲峰為他渡氣續命,都沒發現任何不對,反而更加證實了“餘音繞樑”的說法。

因為這本就是事實。

但它聚焦了所有目光,只是為了遮掩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定風波內傷。

沒錯,當時被輕描淡寫帶過的、被顧柔描述為音傷勾起的定風波遺症,才是真正困擾他的沉痾。

根本不是因為大儺十二儀音傷引起了定風波,而恰恰相反,是一直存在的定風波之症,因為音傷激發而江河日下,很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十二年退隱江湖,並不是他的籌謀與規劃,其實只是因為自淮水之役中了江玄的定風波後,他一直在忍受不斷惡化的內傷,無心、也無力踏出幽雲谷。

直到迫於慕容義“威脅”,不得不再次出山,又因隨後江朝歡的設計、教坊及任瑤岸等人的動作,再受重創。兩種內傷循行交織,每況愈下,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所以當時昏迷不醒、幾人輪流用真氣維繫其性命不僅不是顧雲天裝傷,而是比他表現出的傷勢,還要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