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的話,海依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更讓她驚訝的是——蓓蓓臉上那藏不住的落寞神情。
“你也知道,他和那個討厭鬼衛炘是兄弟,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啊。我記得,第一次遇到衛爾斯,是我媽媽剛去世的那時候。”蓓蓓的眼光越過眼前的景物,似乎看見了多年前那個改變了她一生的夜晚……
1992 夏 衛於廎競選總部
仲夏深夜,街道上仍是人聲鼎沸。夜幕中,飄搖的鮮紅旗幟隨處可見,點綴於競選總部四周的宜傳車。
群聚的人們臉上充滿著期待和希望,他們從一早電子媒體開始轉播各地投開票結果便扶老攜幼的駐守在這裡了。總票數至今仍未完全統計出來,這漫長的等待像似一輩子那麼久,但在場的每個人全是精神抖擻的模樣,無人顯露半絲疲態。
為了親眼見證自己的偶像登上神聖舞臺的最高峰,他們的淚水和辛苦全是值得的。
“民選總統”,這是多麼崇高的理想?!
為了這神聖的一刻,他們已經等待了一個世紀了——而今,它不再只是一個口號而已!
真正的“民主”即將實現,這是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第一次作主的日子。若無意外,在今夜過後,即將走向另一個不同的未來——一個沒有貪汙、沒有黑金、沒有白色恐怖的未來。
突然。“霹靂啪啦、霹靂啪啦……”成串的鞭炮聲夾雜著人群的歡呼聲,驚醒了五分鐘前,才傷心、疲憊得沉睡在沙發上的蓓蓓。
“選上了!於廎選上了!”狂吼的報喜聲,洪鐘似的傳遍每個人的耳朵!
室外,令人耳鳴的瓦斯槍聲此起彼落的響徹雲霄,不曾間斷的祝賀鞭炮帶來濃郁的煙硝味,隱附在潮溼的空氣中,緩緩飄進蓓蓓所處的房裡。
不遠處,那些瘋狂的群眾開始鼓譟的喊著。“衛於廎,凍蒜!衛於廎,凍蒜!衛於廎,凍蒜……”
感覺到自己被一室的清冷包圍,蓓蓓像被閃電擊中一樣,突地彈坐起身。“媽媽……”她喊著,但隨即想起了昨天,媽媽已經去世的事實。
她還記得她是怎麼看著母親離開自己的。
“媽媽……要起床吃藥了,媽媽?”昨晚,蓓蓓來到病重的媽媽房裡。
幾聲呼喊,發現她仍然沒有反應時,她探出小手,服貼在媽媽失去溫度的額頭上,然後一一向下探測冷冰冰的額際、慘白的容顏、發紫的唇瓣和失去心跳的胸口……
“媽媽……”她搖搖媽媽的臂膀,驚愕得看見媽媽無力的手臂垂吊在床畔。
“老爹?”蓓蓓害怕的哭了,為什麼媽媽怎麼叫都不醒呢?
不願承認自己心裡早已猜到的結果,她哭泣著走出房間,聲音沙啞的輕喚著,如往常一樣,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向那間老爹怒斥過她,絕對不准她靠近的房間走去蓓蓓強迫自己不能退卻,雖然她知道老爹不喜歡自己半夜去打擾他,但事情緊急,為了媽媽,她情願捱打、捱罵,也不能再做老爹眼前的隱形人。
昏黃的光線自門縫間透出。“老顧,你老婆都病成那樣子了,你還不回去照顧她?”喘息著,拔高的女聲似訕笑、又似鄙夷的說。
“死不了的。”蓓蓓聽見那無情的男聲回答。“死了,就一了百了,省得成天礙我的眼。”
揪著無法呼吸的胸口,蓓蓓舉起鉛錘般沉重的臂膀敲了敲房門。“老爹……媽媽出事了,老爹!”
她喊著,卻得不到任何反應——蓓蓓蚊蚋·般的細小聲音被掩蓋在屋外那吵雜的噪音裡。
沒有法子,她鼓起勇氣,再次奮力的拍門。“老爹、老爹,媽媽——”
“幹什麼,三更半夜的吵什麼!你就不能學學海依小姐嗎?”那讓蓓蓓害怕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