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眼神,不曉得聚焦到何處去了。她這才有點相信,這個女子,怕是真是個“傻”的。她心下便有些懊悔——剛剛那女子出來,說話行事,都實在是像是與黃以安熟稔的,這才教她一時認定了早先的猜測。不過,真要說懷疑黃以安,還真有點冤枉了洪氏,她從未相信過,何來懷疑可言。
傅春兒見眾人目光灼灼,都望著自己,當下便說:“不過,這話我本沒有立場來說——只是這間鋪子的主人不在廣陵城中,我便叨上兩句。”
“五爺,這間鋪子的主人,好歹是您的親眷,我們這些幫忙張羅生意的,被落著了一身的不是,而且還捱了打,受了傷……”傅春兒說著便不由自主地在自己肩上撫了撫,黃以安面色一黯。“……這鋪面的賃銀裡,就扣下一份,給鋪子裡大家診療壓驚。”
“就這樣吧,每月扣五兩銀子,一共扣十二個月,今年的賃銀就只付二百四十兩。回頭契紙裡我會加上這麼一句。”傅春兒一本正經地說來,將剛剛沒砍完的價這時候一併砍完。李掌櫃實在是忍俊不禁,哈地笑了一聲就轉過身子去。而黃以安面上的神情,也著實難描難畫。
“這是其一,其二,這是大德生堂的生意,從外頭禮聘的掌櫃,沒有什麼’下人’不’下人’的說法。剛才五奶奶怕是認差了才會失言,但是以後不能再這樣認差了。這樣吧,我看黃五爺就代黃五奶奶向李掌櫃賠給不是,這事情就算是揭過了,怎麼樣?”
一聽傅春兒這麼說,洪氏又要急了起來,然而黃以安一個眼神過去,總算令她暫時閉嘴。黃以安這時候便來到李掌櫃身前,道:“李掌櫃,內子剛剛有所誤會,我給您賠給不是。”
李掌櫃家境優渥,若非是看在紀家的份上,也不會到大德生堂和“水繪閣”這裡來幫忙,本不在乎幾個工錢的,倒是對名聲反而更在意些。他聽黃以安這樣說,捻著鬍子對黃以安說,“不知者不怪,不過黃五爺看在與咱們東家是親眷的份上,日後也多多照顧些鋪子的生意吧!”李掌櫃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您可千萬莫要在給鋪子添亂了啊!
黃以安態度依舊恭敬,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只是洪氏依舊面色不大好,但是好歹忍住了沒有插口抹黃以安的面子。傅春兒便給黃以安使個眼色。
黃以安會意,稍稍放下身段,對妻子說:“走吧,我也是時候往廣陵府去了。來,我送你出去。”
洪氏心中兀自泛酸,此時聽黃以安話說得軟乎,仍是半信半疑地看了黃以安一眼,帶著所有的僕婦婆子慢慢地向院外走。洪氏手下還有幾個婆子,是在對陣袁時的過程中受傷的,此時互相攙扶著,慢慢往外走。洪氏心中便又疑了起來,若說袁時是個“傻”的,倒是很難解釋,為何“她”毫髮無傷,倒是自己的人反而吃了些虧——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黃以安來到傅春兒身前,想對她說些什麼,可是很明顯地覺著洪氏的目光注視,他想起家中的事,一時便收了心思,只是低低地叫了聲“丫頭”。傅春兒“嗯”了一聲,哪曉得旁邊袁時突然嬌滴滴地道:“小姑娘,你頭髮亂了,我去幫你梳吧,我可會梳得很呢!梳得比什麼媽媽婆子們都要好。”“她”的雙眼滴溜溜亂轉,眼神仍然是散的,一伸手便抓緊了傅春兒的一隻手。傅春兒便歉意地朝黃以安望望,示意自己還要再照顧此人。
洪氏與黃以安聽了,都覺得這大約真是哪家的婦人,受了什麼刺激,成了個“傻”的,倒是沒有人疑這名“婦人”。
黃以安與洪氏往外一去,袁時立時拉著傅春兒的手,往“香影閣”那頭走去。傅春兒只覺得袁時的手冰冷冰冷的,卻又修長有力,自己的手被他握著,絲毫動彈不得。她剛想說什麼,只聽身後黃以安突然大聲地說了一句:“傅姑娘,若是小七有信過來,你給我遞個信。我有要緊的事要轉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