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當初把他調到生產車間的領導?還是怪當天本該跟他搭班的同事請假?
不,安然覺著這就是那個工人自己的問題,不識字,沒文化。
「同樣的例子不僅我知道的這家單位,其它單位也有,裡頭老工人多的是不識字的,還有被耽誤了的一代,只是上過初中就進廠參加工作的,他們的文化知識遠遠不夠用。」安然把具體單位和事跡給隱了,畢竟是自己系統內的事,這樣的大會揭醜這不是給市一紡的領導難看嘛。
「我是老三屆,我沒上過大學直接參加工作,我現在就深深地體會到文化知識不夠的痛苦。」安然拿出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隨便翻了翻給大家看,「這是我為了學懂一個小章節三頁大學專業課本記的筆記,別人學一個禮拜的知識,我需要學一個月。」
大家都被她的故事吸引了,任何時候,聽故事都是樂趣。
「我吃虧就吃在文化不夠上,可我至少不用下生產一線,頂多就是被懂行的人笑兩句,但其他工人呢?一個不好就有生命危險!」
安然頓了頓,「所以,我建議全市所有工人學文化,用文化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讓知識文化轉化為看得見的效率,更好的產品質量,更高的經濟效益!」
會堂內響起掌聲,被耽誤的十年,不僅耽誤了一代年輕人,還耽誤了一個時代,想要迎頭趕上別的民族,就要讓自己更強大,更有競爭力,而什麼政策扶持什麼資金傾斜都不是最重要的,打鐵還需自身硬,內因才是根本原因。
「那要怎樣學文化呢?」有青工問。
畢竟,自從恢復高考後大家都知道上大學的重要性,都想要狠狠地出人頭地,可是每年大學招生名額就那麼幾個,而報名參加高考的卻那麼多,一百個裡頭也只錄取六七個的機率啊。狼多肉少怎麼搶?
更何況要複習就要時間,青工們多的是已婚已育的,上哪兒擠時間來複習?自己閉門造車有多少效率?社會上倒是有專門針對社會考生的補習班,可那得交錢,得成天成天的花時間。
這兩個問題又如何解決呢?
有幾個是家裡有錢有閒能讓他們脫產複習的?
安然繼續拿著話筒,朗聲道:「誰說要考大學?學習文化知識並不是一定要脫產,要去大學裡。」
眾人一愣,就是坐後面那些四個兜的,也來了興趣:「不脫產,不上大學怎麼學習?」
安然看向高美蘭,看見她鼓勵的眼神,這才說到重點——夜大。
說起夜大,在座的都有所耳聞,這是最近一年來在全國範圍內興起的一種全新的教學模式,或者說學習模式更貼切。主要是透過考試招生的形式,統一採取週末、夜間集中學習的方式來授課,主要針對的是成人職工,讓那些有家有口有工作的職工能透過這種形式取得更高學歷。
當然,書城市其實也有夜大,未來還將有函大、電大,但夜大函大都需要有高中學歷,參加類似於後世的「成人高考」才行,到幾十年後,這種成人本科或者專科的形式就會變成社會力量辦學、招生,進而演變成有錢就能上,花錢買文憑。
可在這個時代,這是一種另類的上大學的形式。
高興是高興,有道理是有道理,「但要參加考試也很難吧,這也得脫產複習吧?」
安然淡淡一笑,「所以我的建議是,咱們可以搞一個就在工業系統內的針對所有青工的職工大學。」
所謂的職工大學,安然的設想是,只要是思想進步的工人,無論年齡性別婚否,無論工作崗位,只要加入工會都能入讀。而且還不是老師傅帶小徒弟的形式,必須是聘請工業大學的教授來親自授課,保證教學質量和真正的全日制大學、夜大一模一樣……當然,難度可根據情況適量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