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知道接啥,她沒落井下石,但也不想跟這個女人再有一丁點接觸。
「放心,我不是來找你借錢的。」張怡語氣雖然還兇巴巴的,但也沒多說別的,「我來,是想當面感謝你女兒一下,了卻我的心願,可以嗎?」
安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搖頭,「不用,她一個小孩子,也當不起你的感謝。」
「她可真是個好孩子啊,當年頭上的疤好點沒?頭髮長出來沒?」
安然有點不耐煩,「你到底要說啥,直接點吧。」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給人當保姆,看不起我兒子是個病秧子,看不起我的丈夫出軌,還幸災樂禍我失去孩子……」
安然看著她逐漸赤紅的雙眼,心生警惕,「我從頭到尾就沒有看不起你,相反,我曾經很佩服你。」你在我的公司裡,是人人稱讚的助理,幫我把一切打點得妥妥噹噹,讓我每天回家有熱飯吃,有熱湯喝,還總是對我噓寒問暖,充當一個好姐妹,好朋友的角色。
就因為你太好了,我把你當成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你知道了我那麼多的秘密,拿著我的信任,卻教壞我的孩子,還謀奪了我一輩子引以為傲的事業……
雖然想起這些還是會難受,但安然現在淡定多了,張怡她確實是手下留情的,作為她那麼多年對自己陪伴的報答吧。
她一切遭遇都是咎由自取,安然沒有推波助瀾,也沒有暗設圈套,只是把真相告訴她而已。
無論真心與否,畢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好朋友,張怡看著安然,也有點動容,「那時候的你,佩服我什麼呢?」
安然不想多聊,「不提也罷,回家去好好養病吧。」
見她始終不說,「我就當面跟她說兩句話,怎麼,還怕我吃了她不成?」張怡的臉有點扭曲,可能是這幾年一直痴痴傻傻,瘋瘋癲癲的,表情管理已經完全失控了。
安然不知道她這幾年經歷了什麼,是徹底恢復神智還是一會兒瘋一會兒清醒,給張衛東使個眼色,把人送走。
下午,張衛東調查到張怡的情況了,小聲跟她匯報:「聽說是去年,忽然瘋病就好了,能對答,能上班,現在還準備出家。」
「出家?」安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哪兩個字,以及是啥意思。
衛東也有點哭笑不得地說:「他們鄰居說,去年她說是去一個親戚家,半路遇到那家人孩子,回來忽然就清醒了,一直說自己作孽太多,以後要好好贖罪,這樣下輩子就能跟兒子重逢,贖完罪她就打算去出家……」
安然有點明白了,這是想通了善惡因果?這輩子受苦受難,所以打算下輩子再來一次嗎?不過,她為什麼就這麼肯定人可以再來一次?在佛家的說法裡,下一世還不一定是輪到畜生道還是人呢。
「她去了哪個親戚家?」
衛東有點難以啟齒的感覺,吞吞吐吐。
「咋,還怕我接受不了啊,你說吧,我都受著。」
衛東猶豫一下,有點像吃了蒼蠅似的難受,「廠長你聽說過……配……配陰婚嗎?」
安然一愣,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石蘭人講究個「面子」,尤其是很多年紀一把也沒老婆的,或者小小年紀夭折的,活著沒媳婦兒,死了家裡人也會想著給配一個,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裡死屍比活人「便宜」。
尤其是到了男多女少,人口流出非常嚴重的時候,這種陋習更加受到了很多農村老光棍的追捧。有的村子或者宗族甚至認為一旦家族裡出現一個未婚的人(魂),整個家族的運勢和風水都會受影響,有時甚至出現舉全村之力給死了的老光棍小孩子配陰婚的事。
說封建餘孽都不足以形容,畢竟這不是單純的封建思想,而是缺少對生命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