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打發了唐鈺下去,陸珈繼續走去秋娘房間。
還沒到門下,就聽謝誼氣呼呼說道: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在沙灣沙灣如是,來京城京城如是!
「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哪來這麼大膽子?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對我們動手?
「也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他還沒說完,秋娘就開始壓聲怒斥起來:「你給我住嘴!這裡是什麼地方?從今以後,你給我把嘴閉嚴實了!」
陸珈跨步進門:「阿孃。」
屋裡堆滿了行李,知暮在另一旁收拾,秋娘則和謝誼分坐在桌子兩端說話。
秋娘站起來,朝她招手:「我看看,這些日子一個人在京城怎麼樣?」
唐鈺必定早已說過陸珈入京後的大致情形,陸珈便簡單把後來之事說了說,隨後把話題繞回來:「方才我明明都聽到了,你們在說沙灣。怎麼劉大當家也到京城來了?還有李叔李嬸他們進京是為何?莫不是秋收出了什麼岔子吧?」
自郭翊降臨潭州,先是拔除了蘇明幸,讓百姓們不至於買不起米,隨後又把周勝給拿下,等於擾亂了整個沙灣米市原來的秩序,這種情況下,關係到新一輪米市行情的秋收時節就很說不會發生什麼動盪了。
「我就說吧,我姐這麼細心,肯定能猜出來。」謝誼望著秋娘,哼了一聲。
秋娘瞪著他,然後收回目光嘆氣:「的確是前陣子秋收的事兒。」
「如何?」陸珈拉著秋娘坐下。
秋娘道:「欽差大人離潭之後,當季新糧也入倉了。原本各家紅紅火火,可今年的賦稅突然比往年提高了兩成,說什麼因為通貨門碼頭搬遷,沙灣碼頭擴建,耗費了不少銀子。
「糧商們的賦稅本就不低,多出來這兩成賦稅,也足夠一般平民之家活得滋滋潤潤,於是好些小戶被逼得關了門。
「就連我們這些不大不小的也不好過,劉大當家的鴻泰號上個月收支剛剛拉平,咱們鋪子才開始經營,沒有自己的老主顧,也是有一單沒一單的。」
每年秋收時節就是糧商囤糧預備接下來三季買賣的好時機,這個時候買賣關停,還指望什麼時候賺?
陸珈離開之前就擔憂著秋收出岔子,這下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凝眉道:「那劉大當家和李叔他們進京又是為何?」
「你以為僅僅只是提高賦稅麼?」這時是謝誼按捺不住接起話頭了,他咬著牙道:「就在提稅通告下來不久,碼頭上突然又新開了間大糧號,不知東家是何方神聖,從來不曾露面,但這間糧號一開起來,頓時把關張了的那些小糧號全都收了過去!
「就那樣的氣勢,連過去的蘇家都自愧不如。
「這糧號開起來後,南來北往的貨船除了那些多年穩定合作的糧號,其餘倒幾乎都往那兒去了。
「如今東南沿海那邊抗倭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許多浙商都沿著水運來了內陸,劉大當家就想著把買賣搬到通州來,正好聽說咱們也要入京,這就跟著同路了。
「聽她有這個念頭,我也勸母親把鋪子開到京城,反正你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至於李叔李嬸他們,上個月因為李奶奶過世了,收拾老人上山後,反正也沒有撂不下的行當,看李常要跟我們入京,便也跟著一道來……」
陸珈聽得眉頭越皺越緊,突然提高兩成稅就夠讓人咂舌,又天降一個不知來歷的大糧號,這怎麼聽起來處處透著貓膩呢?
「官府怎麼突然提稅?」
她記得上回打官司,那潭州知府看著可比周勝有眼力勁兒多了。周勝腦袋還懸在鍘刀底下待砍呢,他不至於欽差才一走就突然整夭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