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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公一手撫摸她頭髮,一手輕拍她背心,柔聲安慰。老叫化縱橫江湖,數十年來結交的都是草莽豪傑,從來沒和婦人孩子打過交道,被她這麼一哭,登時慌了手腳,只得翻來覆去的道:“好孩子別哭,師父疼你。乖孩子不哭。師父不要喝酒啦。”
黃蓉哭了一陣,心情略暢,抬起頭來,見洪七公胸口衣襟上被自己淚水溼了一大塊,微微一笑,掠了掠頭髮,說道:“剛才沒刺死那惡賊,真是可惜!”於是把巖上反手出刺之事說了。
洪七公低頭不語,過了半晌,說道:“師父是不中用的了。這惡賊武功遠勝於你,只有跟他鬥智不鬥力。”
黃蓉急道:“師父,等您休息幾天,養好了傷,一掌取他狗命,不就完了?”
洪七公慘然道:“我給毒蛇咬中,又中了西毒蛤蟆功的掌力。我拼著全身功力,才逼出了蛇毒,終究也沒幹淨,就算延得數年老命,但畢生武功已毀於一旦。你師父只是個糟老頭兒,再也沒半點功夫了。”
黃蓉急道:“不,不,師父,您不會的,不會的。”
洪七公笑道:“老叫化心腸雖熱,但事到臨頭,不達觀也不成了。”他頓了一頓,臉色忽轉鄭重,說道:“孩子,師父迫不得已,想求你做一件十分艱難、大違你本性之事,你能不能擔當?”
黃蓉忙道:“能,能!師父您說罷。”
洪七公嘆了口氣,說道:“你我師徒一場,只可惜日子太淺,沒能傳你甚麼功夫,現下又是強人所難,要把一副千斤重擔給你挑上,做師父的心中實不自安。”
黃蓉見他平素豪邁爽快,這時說話卻如此遲疑,料知要託付的事必然極其重大艱鉅,說道:“師父,您快說。您今日身受重傷,都是為了弟子的事赴桃花島而起,弟子粉身碎骨,也難報師父大恩。就只怕弟子年幼,有負師父囑咐。”
洪七公臉現喜色,問道:“那麼你是答允了?”
黃蓉道:“是。請師父吩咐便是。”
洪七公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雙手交胸,北向躬身,說道:“祖師爺,您手創丐幫,傳到弟子手裡,弟子無德無能,不能光大我幫。今日事急,弟子不得不卸此重擔。祖師爺在天之靈,要庇佑這孩子逢凶化吉,履險如夷,為普天下我幫受苦受難的眾兄弟造福。”說罷又躬身行禮。
黃蓉初時怔怔的聽著,聽到後來,不由得驚疑交集。
洪七公道:“孩子,你跪下。”
黃蓉依言跪下,洪七公拿過身邊的綠竹棒,高舉過頭,拱了一拱,交在她手中。黃蓉惶惑無已,問道:“師父,您叫我做丐幫的……丐幫的……”
洪七公道:“正是,我是丐幫的第十八代幫主,傳到你手裡,你是第十九代幫主。現下咱們謝過祖師爺。”黃蓉此際不敢違拗,只得學著洪七公的模樣,交手於胸,向北躬身。洪七公突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卻落在黃蓉的衣角上。
黃蓉暗暗傷心:“師父傷勢當真沉重,連吐痰也沒了力氣。”當下只是故作不見,更是不敢拂拭。
洪七公嘆道:“他日眾叫化正式向你參見,少不免尚有一件骯髒事,唉,這可難為你了。”黃蓉微微一笑,心想:“叫化子個個汙穢邋遢,髒東西還怕少了?”洪七公吁了一口長氣,臉現疲色,但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神情甚是喜歡。
黃蓉扶著他躺下。洪七公道:“現下你是幫主,我成了幫中的長老。長老雖受幫主崇敬,但於幫中事務,須奉幫主號令處分,這是歷代祖師爺傳下的規矩,萬萬違背不得。只要丐幫的幫主傳下令來,普天下的乞丐須得凜遵。”
黃蓉又愁又急,心想:“在這荒島之上,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迴歸中土。況且靖哥哥既死,我也不想活了,師父忽然叫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