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抓著已經被壓榨過度的盛雪加班;餘菲呢,那更別提了,她是下班時間一到絕對不肯多留一分鐘的人,加班?哪邊涼快哪邊去!
於是,只有苦了她這表面風光的老闆。
穿著厚毛線衣的姚仙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安慰自己,再忙也就這一個月,農曆年過去,“想婚頭”的人就會大大變少,等度小月時間到,又可以閒得半個月不用折鐵絲線,不用擔心花粉過敏了。
三百六十五行裡,就他們這行業最畸形,旺季的時候忙得恨不得有八隻腳、八隻手,淡季的時候又恨不得生個小孩出來打著玩。
要不是她對婚禮創意有著莫名的喜好,也撐不了這許多年吧。
她努力的販賣夢想,圓別人的夢,而一路走來,她仍是為別人作嫁的份,自個還是形單影隻。
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夏草的模樣……欸,想他幹嘛!
腳踏兩條艙,誰知道他身邊還有幾條“備胎”的船,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絕對不會喜歡他!
胡亂甩掉腦子裡的影像,奇怪啊,今晚的她特別浮躁,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
出去走走吧,最近很少運動,小公園的河堤也不知道有多久沒去了,那些流浪狗跟貓不知道還在不在?
姚仙悒悒的穿上拖鞋走出小公寓,關上冷得跟冰庫沒兩樣的房門。
為了保持花的新鮮度,小公寓裡一年四季都維持極低的溫度。
不過無所謂,很早以前她的鼻子就失去靈敏度,沒有嗅覺,反正她也不以為意,她就像這城市中的隨便一個人,很早很早對季節的更迭失去感覺,不夠冷也不夠熱,就像她的生活一樣,溫溫的,溫得叫人幾乎要忘記為什麼要活下去。
但是,她起初真的是有動力的。
半夜兩點,要到哪裡吃晚餐?
不是宵夜、不是點心,是可以結實填飽肚皮的那種。
住在城市就有這樣的好處,不管多晚,到處都是商機。
走出巷子口,夜晚的霓虹耀眼又妖嬈,檳榔攤的西施辣妹身上還是少少的貼著一塊布,腳踩恨天高的鞋,大剌剌的在屬於自己的櫥窗跟車流中來回。
不夜城。
熱鬧跟寂寞、繁華跟晦暗並存的都市。
這世界有哪個地方不是這樣,光明跟黑暗總是在一起的,內心的矛跟盾又何嘗不是天天在打戰?
天氣不冷,姚仙卻拉緊身上的毛衣。
這幾年她偶爾會想起自己有多久不曾靜靜的凝望天空,忘記了白天、晚上的天幕究竟是什麼顏色。
不要再想了,想得多沒有用的。
叭——尖銳的喇叭聲、刺耳的煞車聲響起,計程車司機探出車窗破口大罵。
她嚇了好大一跳。
罵人的話如流水不斷竄出。
“對不起。”她不應該站在馬路上發呆……她怎麼走著走著發起呆來?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無情又多情的人間。
司機氣勢凌人,碎碎念個不停,好像她犯了天條。
她靜靜的退回人行道。
計程車咻地開走,留下一屁股煙。
一會兒之後,一切都恢復平常,原來的脈動並沒有缺口或短少。
姚仙想,如果剛才那一剎那她死在輪胎下面,情況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其實答案很明顯。
她把兩手插進毛衣口袋中。
天氣真的不冷,只不過她的心缺了一個口。
她頭也不回的往小公園的方向走去,孤零零的影子跟隨著她,寂寞亦然。
濛濛的雨將整個城市密密麻麻覆蓋了個透。
城市的輪廓模糊了,螞蟻似的人跟車也消失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