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敘州內部土客籍對立矛盾嚴重,韓謙引進新的人口,客籍民眾在人數上,還是要略遜於土籍。
就算天佑帝再不希望他父子掌握權勢,但也不會不能容忍他父子一點點的野心。
就像對目前的狀況,韓謙不能表現出太深的怨恨,但一點都沒有怨氣,在天佑帝的眼裡,多半也是不正常的吧?
想到這裡,韓謙心裡也是苦嘆,做人難,做臣子更難,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真是沒有半點假啊。
韓謙此時沒怎麼想著去權衡金陵方面對這事的反應,更多的還是考慮敘州一下子透過謠傳吸引這麼多人過去,諸多矛盾很快都會相繼激化起來。
沒有大規模的工礦及手工作坊,要將兩萬新增人口安置下來,怎麼也都需要十多萬畝田地才夠。
黔陽城往北的沅水沿岸,甚至可以開墾出數倍的新田來,但問題在於,要是由新增人丁自發去做這些事,可能需要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那短時間內人與地的矛盾激化,將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楊潭水寨在五峰山往北所築的江堤,也趕在江水上漲前合龍了,只是新圍出來的淤灘地,稀乎乎跟稀米飯似的,並不利於種植,前還要進一步開挖河渠、修建圩堤,抬高圩田的地勢……」楊欽又介紹楊潭水寨過去大半年直接經手在敘州開墾新田的情況。
沅水兩岸的淤灘地,地勢相比沅水又低,即便用江堤將江水攔在外面,卻容易發生內澇,不利種植,傳統的辦法便是造圩田,後續還需要有一個持續改善的過程,才能最終變成良田。
楊欽又說道:「新堤內差不多能圍出兩萬多畝圩田,但老大人的意思,敘州沒有多少官田賞賜軍功,州衙要划走一萬畝新田以為官用……」
韓謙點點頭,也早能猜到他父親會有這樣的安排,說道:「這些都沒有問題,我會寫信跟我父親說這事,但會儘可能將奚氏族人及楊潭水寨所應得的軍功賞田都集中到一起。這些新田,我並不打算分到各戶頭上,而是直接納入種植園統一經營,或者說是田莊也行,大家對田莊更熟悉一些。一方面眷屬有餘力,可以在種植園內做工,算一份工錢,船幫武衛也不用擔心他們出門在外,照顧不了田舍,而各家的軍功賞田到年底照比例領取一部分紅利便是……」
雖然絕大多數的奴兵及船幫武衛,都能獲得上百畝的圩田,但真要是將田直接分授下去,沒有足夠的耕牛,分散的農戶也沒有能力對圩田進行進一步的土質改善,修建直通沅水的水利配套設施,到時候即便一家老小將精力完全投進去,最後都未必能混個溫飽。
而更關鍵的,絕大多數的奚氏奴兵及船幫武衛就會被田地捆綁住,現實的困難將不再允許他們能脫開身,繼續跟著船幫行走江湖。
韓謙透過軍功給賞,對四姓大族內部進行瓦解,卻不想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船幫武裝護衛,滿足於現有的軍功給賞,拆夥回家當自耕農去。
韓謙就考慮在敘州辦種植園,將田地都集中到種植園名下,這麼一來就可以從敘州新增的客籍人口裡僱傭人手,對新田進行更精細的耕作,能同時緩解多方面的矛盾。
在軍事屯田之外,也唯有種植園,才擁有大規模開墾新田的能力。
更為重要的,也只有這樣,韓謙才能讓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船幫武裝護衛力量不分散下去;而以種植園的名義,出面贖買奚氏族人,更名正言順,也更便利。
坐在船頭,聊著事情,船隊很快從池州城繞了過去,夜裡也沒有在江心下錨駐泊,而是繼續揚帆航行,到第二天黃昏時分,便能從望鏡裡看到金陵城巍峨的城牆一角。
韓謙沒有告訴別人他返回金陵的行程,自然沒有人出城來接他。
船隊抵達北城水關,天已經黑了下來,韓謙也便在船上宿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