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自己怎麼走都走不出去,也沒有一個人。他害怕極了,拔腿狂奔。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突然腳下一個踩空,身體失去重心,直直的朝下墜落。
“不……父王……救我……父王……父王……”
朱高熾滿頭冷汗,卻沉入夢境無法覺醒。
朱棣坐在床邊,緊握著他的手,用打溼的棉布擦拭著他額頭的冷汗,口中不斷說著“熾兒別怕”,才讓被噩夢纏繞的朱高熾漸漸安靜下來。
朱棣回頭看著一旁的太醫,面色不悅:“這是怎麼回事?熾兒怎麼一直醒不過來?”
太醫誠惶誠恐,恭手回答:“啟稟王爺,殿下失血過多,體力透支,傷口感染引發高燒,之前胸口的傷也留下些後遺症,今天又捱了您的板子……這新傷舊傷一塊兒來,身體強健之人尚難痊癒,更何況殿下的體質一向羸弱,要康復自是需要些時日,王爺無需太過擔憂。”
朱棣聞言心疼的緊,擺擺手讓太醫退了下去,再次坐到床邊,看著在睡夢中也不安穩的朱高熾,深深嘆息:“你這小子怎麼就這麼倔呢?父王若是知道你受了傷,哪還會讓你吃板子?”
朱棣說著去幫他掖了掖被子,順便將他散亂的頭髮撥到一邊,沾了溼布再次放到他額頭輕輕擦拭。
眼角的餘光卻在不經意間瞄到他枕頭底下露出的一角藍皮封面來。
“這小子,什麼書那麼好看,還得放自己枕頭底下?”朱棣失笑,擔心這本書墊在枕頭底下會影響他的睡眠,於是將書抽了出來,待拿到手上之後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一本書,因為裝訂太過簡陋,就是一沓平常練字的宣紙,裁成書本大小,然後用針線訂在一起,而且封面也沒有書名。
朱棣更是疑惑了,出於好奇便隨手翻了翻,可他沒想到這本冊子竟然是之前朱高熾的手記。
“洪武二十年八月,中秋。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父王了,每天只有母妃會來看我。母妃告訴我父王出征了,要很久才會回來。我知道出徵的意思,出征就是打仗,我不喜歡打仗,因為他總是讓我長久的見不到父王。我問母妃,父王什麼時候才回來?母妃說,等到中秋月圓的時候,你父王就會回來了。於是我每天都會站在院子裡看頭頂的月亮,希望他能快點變得又大又圓。
終於盼到父王回來了,我從鎏華院跑出去迎接,卻在跨過門檻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摔破了,手也摔破了,很疼。父王皺著眉頭,似乎很不高興。我萬分委屈,多希望父王抱起我,問我有沒有摔疼。可父王只是看著我,說了一句,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跑,然後轉身抱起了高煦高燧,再沒看我一眼。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我努力不讓它流出來,因為父王不喜歡看到他的兒子如此軟弱……”
朱棣眼角漸漸溼潤,想起那一年自己凱旋而歸,看到出來迎接自己卻因為被門檻絆了一跤而摔倒的熾兒,他不是不心疼的,只是他不知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心疼,於是只能蹙起眉頭,對他說“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跑……”
其實他後面還有一句話,他想說的是“乖乖待在屋裡等父王來看你就好了。”可那句話還沒說出口,那時才三四歲的高煦高燧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一口一個父王讓他應接不暇,便忘記了補上後面那句話。他沒想到那件事情竟然對心靈脆弱的熾兒造成了難以言喻的傷害。
“洪武二十一年十月,晚秋。
再過幾天就是皇爺爺六十大壽,父王和母妃會帶著我的兩個弟弟回應天給皇爺爺祝壽,按理說我也該跟著一起回去的。可是因為深秋天涼,不小心染了風寒,無法長途跋涉,父王將我留在了北平。我很想回去,因為應天有我最美好的回憶。他們走的那天,我不顧管家的叮囑,跑出門去,可當我到達大門口的時候,父王的馬車已經離我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