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早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的鬍髭已是沒了,只此刻瞧著自己的眼神裡透出了幾分不滿,再細看,卻又像是帶了幾分委屈。心中一陣好笑,忍不住便抿起了唇角。
楊昊見顧早竟是笑了起來,兩個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還以為提到剛才那唇紅齒白的小後生她心中高興所致,心中一陣氣苦,恨不得狠狠立刻便將她抱進懷裡逼她就範,只是又怕她著惱,一時竟也不知該拿她如何,只得站在那裡呆呆看著。
顧早忍不住抬手,一個手指尖便已是狠狠戳著他的額頭道:“你這人當真好笑,那嶽騰不過是進京趕考武舉的外鄉客,逢了難便才在我家鋪子裡做工餬口的。我方才不過是送個三姐給他做的夜點,你卻是七七八八地跟我歪纏不清,這又算是哪門子的理?”
顧早不過是輕輕巧巧幾句話,落在楊昊耳朵裡卻是不啻於那黃鸝鳴啼。心中一陣歡喜,便已是順勢包住了她方才用來戳自己額頭的手,拉到了自己唇邊道:“二姐,過些日子便是端午了,我想你給我做個香包,我也好隨身帶著。”
顧早一怔,忙不迭搖頭道:“你要香包,只管向你家中開口,還怕少了你的不成?快別指望我了。”
楊昊哪裡肯依,用自己下巴輕輕揉搓著顧早的手心,低聲道:“我只想要你做的。別人的再好我也不稀罕。”
顧早手心被他下巴上冒出頭的胡茬刺得發癢,抽了回來背在身後,這才正色道:“楊二爺,我實話對你說吧,我做出的針線那是萬萬見不得人的,你若當真拿去掛了,只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楊昊見顧早縮回了手,又不肯答應做香包,逼近了一步道:“你若是不給我做,我明日起就天天到你家中坐著,反正你家開飯鋪,也沒有往外趕人的道理。”
顧早見他竟開始耍賴,自己也被他逼得已經貼在了巷子的牆邊,額頭都似是感受到了他鼻間撥出的氣息,吹動了幾根掉落下來的額髮,有些發癢。心中竟是一陣鹿撞,急忙伸出兩個手抵住了他的胸口,使勁往外推,卻哪裡推得動,無奈抬眼看著他道:“我真的做不好。”
楊昊哪裡肯信,低下了頭,嘴唇幾乎都貼在了她耳邊道:“去年裡我陪你一道去禪林寺的時候,親眼瞧見你穿的那鞋子,鞋面上的花朵繡得都像是要招來蜂蝶,怎地如今給我繡個香包就不行了?你只要給我做了,再不好我也不會嫌棄的。”
顧早剛想張口說那出自三姐的手,耳邊卻是聽見巷子口外傳來方氏叫喚自己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猛得推開了楊昊,朝外跑了兩個小步,那手卻仍是被他不依不饒地一把抓住了。
顧早聽到方氏的聲音越來越近,嚇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胡亂點頭應了下來,這才甩了楊昊的糾纏,幾步跑到了巷子口,恰恰堵住剛尋了過來的方氏,也不讓方氏停留,一把拉住了便往自家鋪子門口拖去。
方氏剛才明明似是瞧見巷子裡有個黑乎乎的高大人影,想仔細再看下,卻是已經被突然竄出的顧早拖了往回走,倒是嚇了一跳。她出來本就是尋顧早的,見人出來了,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只一邊走一邊埋怨道:“我方才還看見你在鋪子裡,怎的一眨眼就不見了,叫你又不應,還道你去了哪裡呢。”
顧早笑道:“沒甚麼,只剛才竄進了只野貓,我給趕走罷了。”說著已是進了鋪子門檻,見方氏不疑有它,又忙著去收拾碗筷,這才鬆了口氣。偷偷轉回頭,瞧見那楊昊居然又站在起初的油餅店門口,正望著自己笑嘻嘻的一臉得意樣,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下也不理睬,自己進了後院去了。
方氏自那日被顧早從顧大家拉回說了一通後,本來還指望從鄰鋪裡打聽到顧大家的最新訊息。想著不過隔了兩條街,若是從前在揚州鄉下,芝麻大點的事情沒幾日便會傳得滿村皆知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