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縣城殺聲漸平,已經走到了尾聲,遠處黑黝黝,宛然吞食著一切的怪獸。
李承業看著前方,突然之間臉色大變,說著:“快退,快退!”
就在這時,號角齊鳴,響徹天地。
不遠處,火光突然點起,數百支火把照亮了平地,這時雨絲已經變小,已經熄滅不了火把了。
中間擁著一人,這人神態平靜,策騎緩緩而行,任由風雨打在身上,說不出從容,正是王弘毅,他笑的說著:“李公子,又見面了。”
就這平淡的一句,卻似乎帶著無比的魔力,後面的十幾騎臉色大變,只聽幾聲輕響,這十幾騎翻身下馬,丟下兵器,說著:“我投降,我們投降。”
聽這話,李承業回首一看,臉色蒼白如紙,再無半點血色。
見此一幕,王弘毅突然之間,這句話又浮現在腦海中。
“嗚呼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莊宗受而藏之於廟。其後用兵,則遣從事以一少牢告廟,請其矢,盛以錦囊,負而前驅,及凱旋而納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於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及仇讎已滅,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至於誓天斷髮,泣下沾襟,何其衰也……故方其盛也,舉天下豪傑莫能與之爭;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
這十數騎,是李家心腹死士,王弘毅並不懷疑他們在以前,會為李家流乾最後一滴血,可是此時,大運已去,他們也丟盔棄甲,伏地乞降。
盛衰之事,在乎氣運,能使怯者敢死,能使勇者乞降,豈可不查之?
王弘毅策騎上前,和李承業並肩而行,二匹緩緩前行,周圍的人都默默跟隨,沒有說話,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李承業仰臉,任由雨絲點點打下,似乎要這雨水,洗去所有身上的汗水和汙泥,片刻之後,籲出一口氣說著:“我曾經想過許多次結果,甚至想過,若是我大勝,當可囚禁而不殺你……卻想不到會有今夜。”
“不是我大獲全勝,而是你終是笑到了最後,哈哈,真是可笑只是,此時,我竟然不覺得恐懼,只覺得整個人都麻木了,你相信我的話嗎?”說著,他不由仰天長笑。只是這笑聲,在夜空中迴盪,說不出的滲人。
笑聲漸漸低沉,李承業看向王弘毅:“我父已經被你殺了吧?那我妻呢?”
“李存義叛逆,自然當誅,王潔庭是父帥的唯一女兒,我受父帥大恩,才有著今天的基業,豈能殺之?”
“子憑母貴,公子放心,這腹中小兒,無論是男是女,我都會加恩,賜田宅,給土地,絕對會讓你的香火傳承下去,一生清貴,是少不了……現在應該安排了差不多了,你可要見上一面?”
李承業砰然心動,可是轉念之間,自失的苦笑一聲:“我現在,哪有面目去見她?我相信大帥的許諾,到了這地步,大帥也不必騙我,我只盼吾妻和吾兒,能無病無難,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可以了。”
說著,低吟著:“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又自失一笑:“公卿我是不奢望了,只要平安就好。”
說著,猛的抽出劍來,這時,周圍的勇士,已經猛的緊張拔劍,而王弘毅卻不為所動,只是勒馬停定,望了上去。
只見此人原本的氣運,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殘餘的一絲絲紅氣,還垂死掙扎一樣,不肯放棄。
只見漫天雨絲中,就在閃電劃破上空,照得天地一片雪白時,李承業橫劍於脖,就是一拉,只聽“噗”的一聲輕響,大動脈血管,猛的被割開,鮮血飛濺,他伏劍苦笑,從地上翻滾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