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靈犀的螞蚱慢吞吞爬到縣衙內。倘若往後,段護衛之死被壓下來,不再深查,那東陽府府衙中,便會出現一封寫明一切的信。
又是西行。
秦老爺修為不高,不能御劍,只能慢慢行路。
路上,秦子游悉心教了父親一些法訣,又備下許多靈符、靈丹給他。
到夜裡,秦老爺睡了,秦子游對楚慎行說:「我算是知道,當年爹爹送我離開平昌城,是什麼心情。」
幾人偶爾進城,大多時候,還是露宿野外。
秦老爺每夜休息,楚慎行與秦子游在一邊修行。
路上遇到幾個妖獸,不用楚慎行出手,秦子游也能除掉。往後,他乾脆學師尊從前訓練自己那樣,拿這些妖獸給父親練手。
秦老爺原先忐忑 ,擔心自己耽擱楚仙師的事。但看了段時日,他反倒釋然。楚仙師待子游甚好,見了他,也表現溫和。雖然是子游師尊,但在他面前,卻更像一個小輩。
秦老爺為此詫異過,但他是經商之人,最擅長與人打交道。待摸清楚仙師態度,某日晚間,他借酒相詢。楚仙師靜了片刻,看他,說:「我看秦老爺,便想到父親。」
秦老爺瞳孔一緊。
楚仙師淡淡道:「我十五歲離家,往後百年,不能下山。再回故國,父親撒手人寰。他死前兒孫滿堂,原先的小商成了當地望族。這輩子,大約都不再有遺憾。」
秦子游聽著,眨眨眼睛,心裡浮出一點酸澀。
他而今有師尊,父親也安好。哪怕宋安仍然是潛在威脅,但比起師尊不能與至親相見的過往,實在不知好過多少。
楚慎行察覺到徒兒心境,微微一笑。青藤從地面鑽出,勾住秦子游手腕。
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楚慎行繼續說:「弟妹或成材,或安康,少說也可富三代。」
秦老爺聽著,說:「如此……」
他想到自己那個「夢」,還有其中的漫漫一生。
秦老爺忍不住想,如若子游真的上了歸元,那再過幾百年,子游和旁人講起自己身世時,是否也會用楚仙師而今的語氣。
幾人默契,行路途中,並不提起「分別」。轉眼,一年走完,到了隆冬。
年節之前,三人入秦。
秦老爺心有所感。
這時候,他的修為已經達到鍊氣中期。與從前相比,堪稱一日千里。
楚慎行選了個小城停下,租一間房,在這裡過了幾日,迎來新年。
三人圍在院中,吃著熱騰騰的羊肉鍋。秦老爺模模糊糊知道,這鍋子裡,除了羊肉之外,另有許多靈植靈獸。
慢慢吃著,不知誰先放下筷子。冷風刺骨,為不引人注目,一行人在外也要穿襖。但此刻,他們只著普通長衫。
楚慎行看一眼秦子游,示意:你說?
秦子游便轉向秦老爺。
這是要告辭了。
秦老爺心中酸澀,但早有心理準備。此處離自在峰不遠,楚仙師說了,金丹以下的修士都看不穿他的身體有異。只要他潛心修行,築基、結丹,也都是遲早的事。
他沒問兒子和楚仙師要去何處。
只是操著一個老父親的心,殷殷叮囑,望兒子平安。
秦子游鄭重說:「爹爹也要保重。」
秦老爺:「保重,自然要保重。」
他們喝了酒。
是從金華縣帶出的黃酒,楚慎行往裡面加了些靈植,喝上一口,丹田便熱意融融。
到後面,秦老爺酩酊大醉不說,秦子游也有醉意。他靠在楚慎行身上,和楚慎行念念叨叨,都是說些從前的事。
楚慎行聽著,青藤編成一個墊子,把秦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