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問:「到時候?」
秦子游看他,眼裡似有憂思。
楚慎行不解其意。
從前郢都初見,他覺得這少年很好懂。可到現在,算上秘境中的時間,兩人相識將有一年。楚慎行有了種奇怪的感覺:或許有一天,我會看不懂子游。
但至少不是現在。
見徒兒不開口,楚慎行眉尖擰起一些。他想出口催促,這時候,又察覺,少年竟是捏住一根藤枝,手指收緊。
楚慎行一哂。
秦子游嗓音淡一些,說:「宋安尚在,我便無心於此。若有道侶,定是宋真人已非你我心腹大患之日。到那時,我與師尊仍是師徒,」他們講好了,不再相互利用,而是彼此上心,「卻不見得像今日這樣,整日都在一處。」
楚慎行聽他說完。
秦子游講完這些,捏著藤枝的手握得更緊。他面上不顯,可這點小動作,卻將他的心思原原本本地展示給楚慎行。
到底還是個小孩兒。
楚慎行說:「我從前當宋安的徒弟,一年到頭,也不過見他數次。」
秦子游聽著,抿唇。
楚慎行看他,見少年浮出的一點懊惱,像是後悔先前說的話。
楚慎行便補充:「若真等到那一日,子游,你恐怕也懶得天天看我。」
秦子游問:「當真?」
楚慎行想一想,回答:「還是要到時候才知道,可否當真。」
秦子游便嘆一聲。他鬆開手,站起,說:「我去練劍了。」
青藤慢慢抽回,楚慎行見徒兒當真不欲再說,便道:「好。」
等秦子游出門,楚慎行慢悠悠喝著竹葉青。他記起從前在歸元宗,猴兒釀、九丹金液,種種靈酒,俱是天下人求而不得。當時他與師弟、師妹一起烤裂柳羊,何其快哉。到現在,杯中是凡酒,身側是徒兒……也是一樁好事。
大約窮極無聊,所以總要回想當初。聽屋外秦子游揮劍時的響動,楚慎行痛定思痛,覺得徒兒勤勉,自己做師尊的,也該不遑多讓。所以他收好竹葉青,盤腿而坐,神識沉入經脈,湧進丹田,去探自己道基,其中隱隱有金丹輪廓,卻畢竟不能成型。
這樣下去,待離開秘境,他們照舊要被宋安纏上。
他該提升修為。
楚慎行思及此處,心念一動。
很快,姬卓會迎來人生中的重大轉變。而與之相伴的,是秘境變動。
……
……
這年六月末,劉興麾下大軍攻入蘭曲郡守府邸,活捉孫澤。
攻入府城那日,孫澤的幕僚四下逃逸,其中有幾張姬卓曾經見過的面孔,正是離開郝林、另謀出路的修士們。他們選擇孫澤,認為以自己對吳太`祖開國建業經歷的瞭解,定能輔佐孫郎,在劉興大軍攻來時取勝。往後,也能憑藉吳太`祖待其餘割據勢力的判斷,加上各方原有動向,來「料事如神」,平步青雲。
他們的確做到一部分。
幾次對於劉興軍隊動向的「預判」,讓孫澤深信這幾人,將他們看作再世諸葛。然而姬卓幾度敗下之後,察覺孫澤麾下或有高人,對自己瞭解頗深。於是他乾脆甩手,不再獻計,只聽劉興如何應對。
至於劉興。女婿連敗,劉興心有不滿。奈何這時,郝林傳來訊息,說劉嫻有孕,算日子,正是她與姬卓成親之後的那一個月中懷上。這是喜事,短暫澆滅了劉興的不悅,讓他對姬卓多一分耐心。姬卓就勢提出,自己懷疑岳父手下有奸細。孫澤幾番應對,實在過於巧合,宛若提前得知己方如何排兵布陣。
劉興沒有直接相信他,但還是因此留心。
待到在孫澤府中捉住那幾個修士,姬卓精神一振:他此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