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鏡站在峽谷的頂端,默默注視著谷底不斷勞作著的拾礦奴們以及抽打著鞭子喝罵的隊長。
薄薄的月光剛剛被烏雲遮掩,溼熱的微風吹動他的衣角,其身影在無邊黑夜中像是一隻獵食者。
而他,確實是。
輕輕拉起兜帽,將容貌掩藏在陰影之中,鋒銳的長刀抽出握在手中,黑袍青年隨即高高躍起。
溫柔的月光從烏雲中鑽出,照亮散落著烏黑礦石的山谷,給殘酷的殺戮劇場帶來一絲纖弱的美感。
少年目睹著那道黑色人影在明月照耀下揮舞起死亡的刀鋒,冰冷的氣息如蛇信一般在他的心臟中吞吐。
死亡,一個接一個的死亡,有著異樣美感的死亡不斷在維特面前綻放,讓他眼睛通紅、心臟狂跳。
可少年的身體卻僵住了一般,血液的流淌明明如此迅速,卻不能帶來半分溫暖。
終於,場中僅剩下呆呆站住的維特,以及癱軟在地求饒的小隊隊長。
黑色人影開口詢問,他這才猛然驚覺來的不是死神,而是與自己一般的人類。
早已嚇尿了褲子的隊長斷斷續續地講述著聚集地裡的資訊,傾盡所能地想要苟活下去。
身體裡彷彿燃燒起一團憤怒的火焰,少年盯著洩露隱秘訊息的隊長,握緊手中鋒利的礦鏟。
礦鏟刺入隊長脖頸時,他最後一個表情是回頭詫異莫名地望向眼神通紅的少年,然後眼前永遠黑了下去。
……
羅鏡看著面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手還在顫抖的少年,感覺相當有趣。
在對這支採礦的外出小隊進行觀察時,他就察覺到了維特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因此特意將他連同那個隊長一塊留了下來。
沒想到,還沒等自己問完話,這個少年就出手殺了毫無防備的隊長。
他當然可以制止這種行為,但是……何必呢?
事情有意思一些,不是更好嗎?
羅鏡坐在身後一塊大石頭上,手掌託著下巴,感興趣地問道:“你為什麼殺了他?”
維特竭力控制住自己身體不再顫抖,抬起頭看著長刀插在一旁的黑袍人,語氣鎮靜得讓他自己都有些詫異:“不為什麼,他暴露了聚集地的資訊。”
“所以,他就該死嗎?”羅鏡懶洋洋地拔出長刀,看了看雪亮的刀鋒。
維特嚥了口唾沫,但還是堅定地說道:“沒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也有家人、孩子,說不定這些人此刻正默默等待著他的歸來。”羅鏡繼續笑眯眯地說道。
維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那也該死,所有做出有損聚集地利益的人都該死。”
“這是你的答案。”
“沒錯。”
看著前方少年堅定地眼神,羅鏡只是淡淡微笑著,卻什麼也沒有說。
緊接著,他輕輕伸出右手屈指一彈,已經死亡的隊長身上浮現一道幽影。
維特震驚地看著隊長虛幻的靈魂,下意識地想要撲上去,打斷對方的講述,卻只是讓雙手沾滿了血跡。
無視掉瘋狂嘗試著各種方法阻止隊長靈魂的少年,羅鏡靜靜聽著被操控了神智的靈魂講述「黑砂城」內種種情況,終於有了大致把握。
順帶著,還大概瞭解清楚了眼前少年維特的狀況。
簡單地說,就是一個天才少年失去天賦,被尊敬的兄長驅逐出領主家族,變成拾礦奴的故事。
如果換在其他世界,妥妥是一個世界之子的標準待遇。
不過,這個少年的發展似乎有點跑偏,被所謂的“奉獻「黑砂城」”規則給洗了腦,並堅定執行著自己的原則。
這讓羅鏡莫名想起了上次在「黑淵世界(第八層)」降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