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楷模。就算是見到下屬們。一個小小的七品官,頭上也頂著一頂賜進士、同進士的帽子。官員聚會,首先就是要排座次,你是什麼出身,什麼功名,哪一年的進士,都要好好論一論理一理。
每當遇到這種場合,嚴世藩都會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堂堂閣相。竟然只能依靠權位強行佔了首座,傳出去,怎不叫人心生鄙夷。
就因為有了這個短處和弱點,他平日在別人面前總會裝出一副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模樣,在內閣裡也是一手遮天。其實,心中卻是暗暗發虛。
一切的一切。就因為自己是國子監監生出身,沒有進士頭銜。
還好自己寫得一手好詩好文,這些年屢有絕妙詩文面世,在士林中轟動一時。這才讓其他官員和讀書人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份驚佩,也讓他心中驕傲:我嚴世藩不是考不中進士,是不想不屑。你們看看我寫詩,但就這份才情而言,會考不中嗎?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吳節出現了,以一首《雨霖鈴》和一首《月下獨酌》將他這份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和驕傲擊得粉碎。
“本以為吳節只擅寫詞,若是寫律詩,要贏他,卻也不難。”
“可萬萬沒想到,他的詩也作得如此之好!”
“是啊,真的是非常的好,大氣恢弘,意境開闊,讀之,竟讓人身上直打哆嗦。這詩,是有魔力的,對,肯定是有魔神附體!”
嚴世藩身上的汗水還在不住地湧出來,然後無聲地沁進棉背裡。
他因為一隻眼睛看不見,就吃力地將頭轉過去,用那隻精亮的眼睛朝書桌上看去。
上面放著一張稿子,正是吳節的那首五言,巍峨的五言長城。
“輸了,徹底地輸了!”一陣無力從心頭湧起。
嚴世藩長嘆一聲,將頭又轉了回來。
枕頭上還帶著淚痕,是夢中流下的,溼漉漉很不舒服。
外面有人在小聲說話,然後就是兩人跪在門口:
“給父親大人請安。”聲音甕聲甕氣。
“給公公請安。”聲音很清脆,卻帶這一絲畏懼。
說話的正是自己的兒子嚴秀和兒子的小妾徐汀。
翁聲翁氣的是兒子,這個兒子腦子好象有些不靈光,十六七歲的人了,還懵懵懂懂不曉事,晚上還經常尿床。
至於徐汀,就是徐階的孫女。
“怎麼了?”嚴世藩整理好心緒,用平靜的聲音問。
“怎麼了?”嚴秀跟著學舌,然後痴痴地笑了起來。
嚴世藩心中一陣悲涼,他這個兒子在娘肚子裡就受了震,生下來之後就呆呆傻傻的,完全沒有自己和嚴嵩的那份精明強幹。
倒是徐階的孫女很聰慧的樣子,應道:“公公,老太爺說您這幾日心情不好,已經有兩天沒去內閣了,讓媳婦過來給你老人家請安叫早。”
“原來是來叫我起床的,這個老不死的,竟然管起我來了!”嚴世藩想起夢中的情形,心中突然有怒火升起:“滾,都給我滾!”
“是!”徐汀驚慌地應了一聲,又在外面磕了個頭,忙牽著丈夫慌張張地走了。
就在上次李府壽宴之後,公公心情不好,徐汀在請安的時候觸怒了他,受了家法,到現在,背心還疼得厲害。
被兒子和徐汀這一打攪,嚴世藩再沒有心思在床上躺下去,也沒叫人服侍,就那麼穿了一件單衣跳下床。
站在書桌前呆呆地看著吳節的詩稿,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
“輸了,輸了!”這個聲音在心中不斷迴旋,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心上。
“不!”嚴世藩突然雙目通紅:“不,這不是我的性格,我嚴世藩什麼時候認過輸?別人都說我嚴